治療吧。”我不耐煩地說,並不想知道我最好的朋友離死亡有多遠。
暮先生身上的衣服有許多口袋,他從其中一個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玻璃瓶,開啟床邊的燈,把瓶子舉到光線下,端詳著裡面的血清。“我必須格外小心,”他對我說,“這種解藥差不多和毒藥一樣致命呢。只要多喝幾滴,就……”他用不著把話說完。
他把斯蒂夫的腦袋偏向一側,叫我扶穩了,然後他用一個手指甲貼住斯蒂夫的脖子劃了一道小口子。他用手指按住傷口,另一隻手開啟瓶塞。
他把玻璃瓶舉到唇邊,正準備要喝。“你在做什麼?”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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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須透過我的嘴餵給他。”他說,“醫生可能會打針,但我對針頭之類的玩意兒一竅不通。”
“這安全嗎?”我問,“你不會把細菌傳給他吧?”
暮先生無聲地笑了。“如果你想叫醫生來,隨你的便。”他說,“不然的話,就請多少相信一點你面前的這個人吧,早在你爺爺生下來以前,他就在幹這一行了。”
他把血清倒進嘴裡,含在舌頭上滾來滾去,然後探身向前,用嘴唇蓋住了那道傷口。他的腮幫子鼓起來又癟了進去,他把血清吹進了斯蒂夫的體內。
完事以後。他坐回到椅子上,擦了擦嘴唇周圍,把嘴裡殘留的一點血清吐在地上。“我總是害怕不小心把那玩意兒嚥下去。”他說。“我一定要在某天夜裡去報一個學習班,學會用簡單的辦法做這件事。”
我正想回答,可就在這時斯蒂夫開始動彈了。他先動了動脖子,然後是腦袋,然後是肩膀。他的胳膊抽搐著,兩條腿也動了起來。他的臉縮成一團,他開始哼哼了。
“怎麼回事?”我問,生怕出了什麼差錯。
“一切正常。”暮先生說著,把瓶子收了起來,“他剛才處在死亡的邊緣,而回到人間的旅途肯定不會令人愉快。他會疼上一段時間,然後就活下來了。”
“會不會有什麼後遺症?”我問,“他會不會腰部以下癱瘓什麼的?”
“不會,”暮先生說,“他會好起來的。他會覺得身體有些僵硬,而且很容易感冒,但在其他方面他和從前完全一樣。”
斯蒂夫的眼睛猛地睜開了,盯住了我和暮先生。他的臉上閃過一絲困惑的表情。他張嘴想說什麼,可是他的嘴巴不聽使喚。接著他的目光變得散亂起來,眼睛又閉上了。
“斯蒂夫?”我喊道,一邊搖晃著他,“斯蒂夫?”
“這樣的情形還會出現許多次,”暮先生說,“他整個夜裡都會忽而清醒,忽而糊塗。到了早上他就會醒來,到了下午他就可以坐起來,嚷嚷著要吃飯了。
“好了,”他說,“咱們走吧。”
“我想在這裡再待一會兒,看到他恢復了心裡才踏實。”我回答道。
“你是想弄清我沒有騙你吧。”暮先生笑了起來,“我們明天再來,你就會看到他已經好了。現在我們真的必須走了。如果再待下去——”
突然,門開了,一個護士走了進來!
“這裡是怎麼回事兒?”她看見我們大吃一驚,喊了起來,“你們到底是——”
暮先生的反應非常迅速,他一把抓起斯蒂夫的被單朝護士扔去。護士掙扎著想扯掉床單,結果摔倒在地,雙手都纏在亂糟糟的床單裡。
“快走,”暮先生壓低聲音說,一邊趕緊朝視窗衝去,“我們必須馬上離開。”
我望望他伸過來的那隻手,又望望斯蒂夫,再望望那個護士,然後望望敞開的房門。
暮先生垂下手。“我明白了,”他用一種乾巴巴的聲音說,“你是想背叛我們的契約。”我遲疑著,張了張嘴想說什麼,然後——不假思索地採取了行動——轉身朝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