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蒙了厚厚的灰塵。
從視窗望去,能看到天一廣場高高聳立的夢之丸廣告牌,像一個巨大的白色的影子。那句廣告詞在夜晚不斷地變幻顏色,誘惑大眾。他盯著廣告牌,想起最近午夜他喜歡吃食《莫扎特的玫瑰》,似乎陷在某種絮語中,夢之丸,好比情人的吻,消散在某個暗夜。
此刻他抬起頭,看見床頭上的彈弓,木製的彈弓,是童年時玩耍,王中維送給他的,他一直收藏著。他想起少年直至高中,他和王中維是那樣要好,那時候他們一起去飆車、打架、賭博、玩電子遊戲機……相反,自從他父親和王中維母親的戀情暴光,自從他們讀了不同的大學,他們的距離越來越遠了。他拿起那個彈弓,把一粒玻璃球當作彈頭,扯長橡筋,哧的一下,玻璃球射在牆壁上。這隻彈弓做得相當有殺傷力,他佩服王中維的製作能力。他甚至這樣想,他從小就懂得暴力。
在燈光照耀下,彈弓亮在那裡。莫飛彷彿看到王中維發呆的眼睛,越來越無神的眼睛,拿著他母親那副手鐲。莫飛知道,王中維一直收藏他母親臨死時拿著的手鐲。據說手鐲是莫飛他父親送的。
有時候莫飛想王中維就像一個黑色的玻璃球。莫飛收藏了一大瓶的玻璃球,有時候會把它們倒在床上,看著五顏六色的玻璃球,他覺得生活破碎了,變成一個個玻璃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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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伏娃(2)
在夜晚沒吃夢之丸時候,他喜歡站在視窗,看著街道。在昏黃的路燈照耀下,能看到白乎乎的影子一閃而過,那是波伏娃奔跑的樣子。最近波伏娃經常竄到街上,有時深夜才從窗子跳回出租屋。有時波伏娃兇惡得很,跳到街道上,和鄰居的貓廝打。莫飛喜歡波伏娃這股兇狠勁頭。當然,有時候波伏娃很溫柔,站在他腳跟下,用舌頭舔著他。他買了一支花露水,喜歡噴灑香水在波伏娃的身上。波伏娃似乎樂於接受香水,經常在街道上竄來竄去,生怕別人不知道它身子散發芳香。
當然,他能看到造夢古堡燈火明亮地矗立在夜色中,像一個陰險的巨人。有時他想夢境的世界和現實的生活同樣充滿幻覺。環顧四周,他甚至產生一種錯覺:夢境和現實沒有什麼區別,也許夢境就是現實。
他在日記裡是這樣描述的:
×月×日。也許死是平靜的,而活著的人充滿幻想。現在我能覺察到我對江雪的想法。當你無所事事的時候,想象力往往異常豐富。在那裡,在走廊的盡頭,熱量又一次侵入我的骨頭。我喜歡盯著她的視窗,想象她在幹什麼。她的窗臺放了一盆玫瑰花——好幾朵花,開得異常紅,一片紅光罩著你的視野——想象她像玫瑰花一樣開放,還有裸露……我為什麼會冒出這樣的念頭?然後沉下一顆心,我感受寂靜。在靜寂中,我能聽到她走路的聲音,就像聽到我的心跳一樣。或者,我跟在她身後,我的心跳聲響亮整個大屋。
×月×日。我的幻想,就像一隻螞蟻,爬在她的指尖上,轉來轉去。這好比,偏院那盞昏暗的路燈,彷彿一個假象存在。那天晚上,我看見她在房間做著面膜,白慘慘的臉,嚇了我一跳。那時我想,塗著白色面膜的她,像一個女鬼。即使她是一個女鬼,我願意陪伴她。有時我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腦子裡只有一個她在旋轉,我整個人彷彿飄浮在空中。我察覺到我和她之間的距離,還有沉默。我們保持陌生的距離,即使碰上了,也是點頭微笑,擦身而過。那時我想起王中維說的,事情看似簡單,其實意味著複雜。然後我站在走廊上,看著天井的芒果樹,想象江雪和崔盈就像青色的芒果一樣,懸掛在那裡,構成了我的生活。現在我對江雪產生的幻想,就像被樹葉掩映的芒果閃著綠光。甚至對江雪的幻想,會使我忘記崔盈。
×月×日。今天我發現第六顆《莫扎特的玫瑰》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