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的戰馬竄出了半尺,使得背上的主人避開了被劈為兩半的命運。那柄刃長七尺有餘的陌刀沒入戰馬脊背半尺有餘,可憐的畜生連慘呼聲都沒叫出,就一頭栽倒在地上。
吳玉麟看到翠綠色的大地迎面向自己衝來,緊跟著,無數金星開始在眼前飛舞,一股碎裂般的疼痛隨即傳遍全身。“我要死了!”他緊張得小腹一陣抽搐,卻強逼著自己睜大眼睛。他想看清楚到底誰殺死了自己,眼前金星落盡後,他看見自己的坐騎躺在身邊,背上帶著殺死它的兇器。而那名敵軍壯漢臉色煞白,正用力在拔卡在馬骨頭中的陌刀。
不用任何指點,吳玉麟憑著本能撲向了敵將的雙腿。兩個人立刻倒在了一處,周圍敵我雙方的弟兄們衝過來想幫忙,卻都被對方攔住。在無數雙腿腳底下,吳玉麟抱著敵將翻滾,人血、馬血沾了滿身。他試圖用膝蓋頂對方的小腹,卻只碰到了對方的膝蓋。他用手肘砸對方的軟肋,緊跟著自己肋骨處也傳來鑽心般的痛。他用帶著鐵盔的頭撞對方的頭,被金屬的撞擊聲震得兩耳轟鳴。忽然,他看見一支紮在泥土裡的羽箭。以硬捱了對方一記肘錘為代價,吳玉麟將羽箭抓在了手裡。“去死!”他怒吼著希望你加入支援,用箭尖插向對方的脖頸。一下,又是一下,箭桿折斷,血順著傷口噴出來,遮住他的眼睛。失去了武器的吳玉麟死死抱住對手,牢牢不放。他聽見那個漢子痛苦地呼喊,感覺到對方拼命的掙扎,感覺到掙扎力量一點點變弱,感覺到噴到臉上的血一點點減少…。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吳玉麟感覺到自己懷中的身體軟了下去。他鬆開對手,搖搖晃晃地站起身,看見一個血紅色的世界。
紅色的地,紅色的天,紅中透白,沒有任何溫暖的太陽。在紅色的天與地之間,無數紅色的人影自相殘殺。分不清誰是對手,誰是同伴。有人支援不住倒了下去,勝利者立刻踩著他的屍體,撲向下一個同類。很多人在逃,還有人在追。逃命的一方偶爾有人返身迎戰,又很快被追擊者砍成碎片。
背後傳來一股勁風,吳玉麟憑著本能前撲。他發覺自己趴在了一堆血肉上,用力睜眼,他看清楚身前是自己的戰馬,馬背上卡著一柄陌刀。沒等敵人再度發動攻擊,他一個翻滾跳到馬屍體的另一側,同時試探著用戰靴勾了一下刀柄。已經被拔鬆動的陌刀跳了起來,刀柄落在了他身邊,刀鋒指向了來襲者。
“殺!”吳玉麟雙手握住刀柄將陌刀刺了出去,正中來襲者的胸口。死亡的威脅使他神智略為清醒,他雙手拔出刀鋒,又低頭用肩膀上的皮甲蹭了一下臉。在**辣痛覺傳來的同時,他發覺眼前世界恢復到了正常顏色。
草很綠,天很藍,藍天白雲下,兩夥人在微風中拼殺。這是一個荒誕的畫面,偏偏它就是現實。吳玉麟雙手揮舞著陌刀衝向自家戰旗,那杆旗幟還沒倒,意味著郡兵還沒有全軍覆沒。他感到有一點點欣慰,雖然此時他身邊的侍衛已經寥寥無幾,左、右兩翼兵馬已經完全消失不見。
一匹戰馬飛奔而來,馬背上的騎兵用橫刀掃向戰旗。護旗的郡兵上前阻擋,被來人用戰馬撞翻在地。吳玉麟大步上前,陌刀凌空劈下。隨著“乒!”地一聲巨響,他被戰馬的衝擊力撞得後退數步,體內五腹六髒移位,一口鮮血從嘴裡噴湧而出。
緊跟著又是“轟”地一聲,馬背上的敵手和戰馬就在他身邊摔倒,人馬皆亡。
“向我靠攏!”吳玉麟高舉著陌刀,衝到了中軍將旗腳下。附近親衛和零散的郡兵聞令,紛紛放棄對手,在他周圍組成了一個小小方陣。
這是北海郡兵最後的成建制隊伍,從開戰到現在不過一刻鐘左右,他們已經完全被敵人擊潰。來自友軍的羅士信還在不遠處與瓦崗軍先鋒酣戰,他身邊原有四十幾名齊郡老兵,此刻剩下的還不到十人。
“鳴金,命令全軍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