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塵瀰漫著的燈泡。這種早已經在大城市裡銷聲匿跡的四十度白熾燈泡只有在偏遠小村才能見到。
抬手觸了觸額上的紗帶,不是夢,一切都是真的。
定了定又有激盪起來趨勢的心情,坐起身,挪到炕邊穿上鞋。
不得不對以前的愛好感到無語,地道的大老粗卻喜歡穿皮鞋,並且必須打上鞋油,擦得烏黑髮亮。
從昨天下午一直睡到現在的張太平顧不上這些。肚子正在咕咕造反的他胡亂蹬上能照鏡子的皮鞋。推開臥室門,邁開步子,衝進最北端的廚房。
廚房裡沒人,鍋裡卻在冉冉冒著熱氣,想必飯早已做好。
揭開鍋,木製的擱板上是拳頭大的白麵饅頭。餓死鬼託生的張太平猴急地想要直接伸手去拿,不想卻被源源不斷溢位的蒸汽燻了手。
去得快,又回得快,將手放在嘴邊吹了吹。轉過身,從案邊竹籃了捏了雙筷子。
夾了個饅頭放在手心,也不管燙不燙,撕下一塊就塞進嘴裡,嚼都不嚼一骨碌嚥下去。頗似豬八戒吃人參果,吃完估計都不曉得什麼味兒。
一連四個饅頭下肚,再加一老碗煮著洋芋的玉米粥,張太平這才拍了拍肚皮有閒暇打量廚房的擺設。
廚房的空間還不小,有一間臥室那麼大。放在寸土寸金的城裡,這絕對是奢侈的規劃,而在農村大廚房卻是最常見不過。
此間也有一座土炕,坐落在西牆木窗下邊,炕和鍋灶連著。
這是關中地帶農村最基本的廚房構型。連著鍋灶的炕只有到了冬季才睡人,做飯時順帶連炕也燒熱了,即省柴又暖和。一般其他三季都荒著。
灶上安置了兩口鍋。這也是傳統。
案架頂著北牆,一角放著筷藍,一角放著刀、鏟,勺子在鍋裡。案上方牆上定有幾顆釘子,掛著罩濾、漏勺等常用之物。案下立著水桶和熱水壺,桶中斜插著木水瓢。
案東旁站著高低櫃,櫃子刷了一層清漆。透明的清漆即對木頭起到保護的作用,又不影響老紅椿木天然的暗紅色。比起其他亮漆色,更適合放在煙熏火燎的廚房。
像這種純木製作的高低櫃在城市的歷史中早已隱居。然而在農村的婚嫁時卻是陪嫁的必需之物。
當時結婚時,由於草率急促,沒有來得及準備這件傢俱。這還是婚後張太平安生的那段時間,自己伐木割制的。
櫃子的“低”,指的是下面可以上下揭開,放面放米的地方。“高”指上面可以左右拉開的放碗碟調料的地方。
在廚房環視了一番,見到倚在門口的臉盆架,這才不好意思地醒悟過來,竟然還沒有洗臉刷牙。
自桶裡舀了瓢涼水,洗過臉後,頓感清醒精神許多。卻沒有找到牙刷牙缸,只好用最原始的方法,在手指上撒了些鹽巴,把牙齒抹了一遍。
出到前院裡,擴了下胸。抬起頭,立時被震撼住了。
巍峨的大山亙於眼前,放眼望去翠綠一片。
這是秦嶺山脈,西起於甘肅省境內,東到河南省西部,主體坐落於陝西省中南部,是關中地區與陝南地區的分界線。東西延綿三千多里。
秦嶺之中多名山。險峻奇特的華山,歷史底蘊豐厚的驪山,景色秀麗的麥積山等等都是其中的一部分。
其中最高的太白山高三千七百多米,是中國大陸東半壁的第一高峰,號稱群峰之冠。
而眼前的這座山少說也有一千多米高,對於一直藏在城市小樓房裡的張太平的衝擊可想而知了。
雖然記憶力有秦嶺山高的概念,但卻沒有這種直接面對的震撼。
這裡叫小豐裕口村,就居落於大山環繞中。站在山腳下,像一隻小螞蟻,有種蚍蜉撼樹的感覺。
不知城裡那些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