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說,建鄴士族喜歡收集雪水用來煮茶?」
虞姜丟了他幾次,渾身的勁頭都發洩的差不多了,聽到他問,嗯了聲。
「既然如此,哪天你幫我煮茶。」
虞姜拍了拍狐裘上沾著的雪花,「雪水埋在樹下面,要埋一年的。」
慕容顯頗有些不敢置信的看過來,「埋上一年,難道不會生蟲麼?這和現成的把雪煮化了,有什麼區別?」
他又問,「難道放在樹下埋上一年,用來煮茶,還能喝了之後立刻羽化登仙?」
南朝士族的那些毛病,他有所耳聞,喜歡一些虛空不實的東西,最想的事便是做神仙。
這話說的還不留情,虞姜噗嗤一笑,「我也不知道,反正當初教習的女師是這麼和我說的。」
「但我從來沒照著她的話做過。」
虞姜看了看天色,「趕早不如趕巧,現如今天色還早,不如這樣,我現在立即回家給郎君泡茶怎麼樣?」
她像是完全忘記了方才發生的那些事,連帶著那些怒氣也跟著全部不見了。慕容顯心口酸脹,他道了一聲好,虞姜就道了一聲走。蹦蹦跳跳走在他前面。
她蹦蹦跳跳步履歡快。她身上的狐裘是雪白的,天地之間,唯獨她的面容格外的清晰,是唯一一道亮色。
慕容顯習慣了冬日,但是並不喜歡冬日。冬日裡冰封千里,死氣沉沉一片。每個人都是在熬冬,臉上也全都是苦熬裡的苦難。
她倒是滿心雀躍,鮮活的綻放。整個人從裡到外都是甘甜的。
她鑽進車裡,慕容顯打馬在前頭。一路往回走。伺候的家僕婢女有些奇怪虞姜這麼快回去,但也很高興,畢竟冰天雪地的,誰也不願意在外面受凍,早些回去都是好事。
不過走到了迴路上,卻遇見個麻煩,都要到家門口了,卻見著一輛車停在路邊,原本也不在意的,誰知道車上下來個人,正是那日求見宗仰的虞羨之。
虞羨之到洛陽,人生地不熟。北朝魏國也是九品中正制,但山陰虞氏的名頭完全比不上琅琊王氏以及潁川荀氏這樣的響亮,又沒有其他的名聲在外。在洛陽他落得了個無人問津的局面。
再這麼下去,他就真到死路上了,做一個庶人。所謂臉面也不顧了,哪怕宗仰不想見他,他也要舔著臉皮上門,擺出外甥的姿態。
他見著有車回來,馬車裝潢柔和,看著應該是女子所用。他只當是宗氏的車。
虞羨之低頭,提高聲量,「兒見過母親。」
言罷,唯恐自己看起來誠意不足,跪下來恭恭敬敬的對著馬車磕頭。
地面掃過了,但是今天下的雪實在是太大,哪怕地面掃過,很快又有了一層積雪。人趴在上面,雪貼在手腳衣物上凍得很。
洛陽的冬日比建鄴要厲害幾分,才這麼一會的功夫,手腳凍僵幾乎不是自己的了。
他打聽好了,今日是休沐日,宗仰應該是在府邸中。他來了有段時候,看門的閽人看他都帶著點兒狗眼看人的意思,連通報都懶得。但是內裡的緣由他自己心知肚明,也不敢真的說什麼了。只能從別處下手。
馬車停了下來,他聽到輕微的聲響,頓時屏住呼吸,大氣也不敢喘。
倒是前頭有男聲傳過來,「進去吧,停在那兒不冷麼?」
輕柔女聲嗯了一下,那聲音不管怎麼聽,都不像是宗氏那個年紀的。
虞羨之抬頭,就見到虞姜正在看他,見到他滿臉錯愕,虞姜甜甜的笑,「起來吧,洛陽的天是能把人耳朵給凍掉的。另外不要隨便認母,否則你的生母知道了怕是能氣的當場從棺材板裡坐起來。」
虞羨之的臉色難看,但偏偏又無言可對。
他趴在那兒,背都拱的老高腦袋又提著,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