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為什麼呢?
楊逸之沉吟著。這個問題,他也問過自己多次了。
“因為我相信他。”
公主驚訝地望著他:“你相信他?”
就算卓王孫做了這麼多不可饒恕的壞事,楊逸之仍然相信他?這個回答,顯然天下人都會吃驚。
楊逸之沒有回答。種種前塵往事在他眼前如浮光幻影,一掠而過。數年來,他與他的相知、共飲、試劍、決裂,都在眼前。
他與他,究竟是不是朋友?
“是有,我相信他。”
他堅定地回答。
卻含著一絲苦澀。
然後,轉身走向靈山的淡淡煙雨。
公主看著他。
他的白衣在青鬱的雨絲中顯得那麼奪目。
奪目而惆悵。一如當年桃花樹下,他為她奏起的一曲《鬱倫袍》。
清音高遠,調隨花動。他以風月為琴,桃花為弦,彈奏出的一曲天籟。
舞盡風流只餘香。
他本是濁世佳公子,卻無奈風風雨雨。
忽然之間,她那顆天皇貴胄的心中有了一絲寂寥。
楊逸之走的第二天,公主在耐心地等待著。
這個計策要想成功,關鍵就是不能引起卓王孫的注意。如果他發現了他們的安排,只要將尚方寶劍往楊繼盛面前一擺,楊逸之就會乖乖回來,這個計策立即土崩瓦解。
所以,千萬不能讓卓王孫知道。
所以,她裝出一副不耐煩的樣子,不停地向周圍的人抱怨平壤的天氣不好,地方太小,什麼玩的都沒有。然後還說起她在京師的時候常常出宣武門打獵
這樣,明天,她就可以命她的娘子軍準備好,去平壤郊區打錯散心。她是公主,想打個獵想必誰都不會覺得意外。然後,她就可以趕到白山。駐紮在那裡的五萬士兵,只有她親執虎符才能調動。然後,她就可以跟楊逸之並肩作戰。
這是他建功立業的最關鍵時刻,她一定要在他身邊,親眼看著他將倭軍打敗。
然後,她再悄悄回來,繼續抱怨這場討厭的戰爭將鹿啊、麝啊、兔啊、羊啊都嚇跑了。她什麼都沒打著。就算卓王孫懷疑又怎樣?反正他們的計策已經結束了。
這樣的安排,堪稱完善。
公主偷偷地笑了。
所以,她就在行宮裡皺著眉頭,嘆著氣,向前來陪伴她的琴言抱怨著大同江的江景多麼無聊,這個城市多麼擁擠,一堆大男人多麼無趣。她柳眉緊蹙,一臉抑鬱,心底卻在偷笑。琴言毫無察覺地寬解著她,讓她更覺得自己的計劃天衣無縫。
這時,小黃門太監進來稟道:“日出之國使者求見。”
公主皺眉道:“日出之國使者?我為什麼要見?”
斥退了小黃門,公主繼續跟琴言抱怨著。日出之國還算是知道禮節,聽說公主殿下來了,就來拜見。可公主殿下是多麼尊貴的人,怎麼可能去見這麼小的國家的使節。
她並沒有覺得這件事的什麼可疑的。
第二天,公主吩咐娘子軍備好車馬,要去城外打獵散心。
娘子軍下去準備,卻一臉惱怒地回來了:“啟稟公主,卓王孫下令,不許公主出城。”
公主霍然站起身,柳眉倒豎:“不許?他算什麼東西?”
四周的人那收出聲?卻聽殿外傳來一個聲音,淡淡地回答道:“在下是這場戰爭的主帥,平壤城的主人。”
公主訝然回頭,就見卓王孫負手而立,站在院子正中間。他微微擺了擺手,幾名小太監捧著幾個大托盤走了進來。
托盤上赫然放著鳳冠霞帔,大紅的乾坤社稷襖。
這,只有在公主出稼時才會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