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了她心中緊繃的堅強。
她站立不住,跪倒在鋪滿鮮花的紅毯上,她低下頭,緊緊握住雙拳,花瓣在她手中破碎,浸出鮮紅的汗液,將那身水紅的嫁衣染上點點斑駁。
她就這樣跪在紅毯上,沒有哭泣出聲,卻也沒有退讓。燭光映照在她身上,她就像一枝枯藁的殘荷,寂立於橫塘之上,任憑秋風侵襲,零落盡她最後的芳華。
那麼悲傷,卻也那麼倔強。
漸漸地,眾人臉上的驚駭、嘲諷、鄙薄都平息下去,最終化為了一聲嘆息。
滿天喜色中,她是唯一的悲傷,卻也是唯一的真實。
卓王孫看著她,良久無語,有那麼一刻,他沉靜的目光中似乎有漣漪閃過。
他想起了瀲灩秋江,想起了一江殘荷,想起了小屋上漫天星光,想起了他親手刻上的那朵蓮花。
只剎那間便付諸一笑,了無痕跡。
他揮了揮手,示意婚典繼續進行。
絲竹聲又響了起來,歡天喜地,無限繁華。
第二十九章 玉釵恩重是前生
突然,大堂的門被轟然推開了,楊逸之跌跌撞撞衝了進來。
卓王孫的臉色瞬間冰冷。
他甚至能夠感受到,絲絲殺氣自掌心騰起,在空中盤旋、飛舞,帶起尖銳的嘯聲,提醒他,眼前這一切,都是這個男子造成的。
三連城上,流花寺中,正是他讓那朵原本一塵不染的蓮,沾染上了惱人的月色。
他的到來,在他設計之中,來得恰到好處。因為這場婚禮,本就是他精心安排的一出好戲,必須由他和她親自出演,才有意義。
楊逸之站在他面前,一字字道:“你……你不能這麼做!”
卓王孫淡淡地看著他。
楊逸之的臉色蒼白異常,這是激怒攻心的白,是氣急敗壞的白。
卓王孫忽然覺得有些有趣,因為他從未見過楊逸之這樣失態過。就算在對戰無與倫比的對手時,楊逸之仍然是從容自若的,但現在,他卻失去了他身為絕頂劍客的尊嚴。
既然失去了,那就該死。
卓王孫冷冷道:“我不能怎麼做?”
楊逸之揮手指向相思:“你……你不能這樣對她!”
他怒聲道:“你既然娶的是公主,卻又為什麼要欺騙她?為什麼要讓她受著羞辱與煎熬,自己卻心安理得地享受著這花燭夜?”
他的怒意宛如夏夜的風,向卓王孫奔襲而來。但卓王孫的臉色卻仍然那麼淡:“我欺騙她什麼了?從一開始,天下人皆知我娶的是公主。”
楊逸之斷喝道:“她不知道!”
“那不過是她太自以為是罷了。”卓王孫的笑容溫和而殘忍,“她不過是我的屬下,卻又有什麼資格,懷著這樣的奢望?”
燈影明滅中,相思的身子似乎輕輕一顫。
楊逸之忍無可忍,俯身將相思拉了起來,推到卓王孫面前,一字字道:“難道你就感受不到,她的心碎麼?”
卓王孫嘴角挑起一個譏嘲的弧度:“是麼?”他的目光冰冷,從相思胸前掃過,而後輕描淡寫道,“那下一次,找個無心的人來做我的屬下好了。”
“閉嘴!”楊逸之怒不可遏,“我要你娶她!”
此話一出,四坐皆驚!
娶公主的大典,豈是兒戲?滿堂賓客,鳳冠鸞駕,他竟要喝令新郎讓出來,留給另一個女子?
卓王孫依舊冷笑,轉頭看向楊繼盛,微曬道:“楊大人,莫非這也是慶典的一部分?”
楊繼盛怒了起來,他絕不容許公主的婚禮被自己的兒子攪亂!他怒聲道:“逸之,你瘋了麼!”
他那蒼老的聲音宛如一支鞭子,狠狠抽在楊逸之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