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最初的驚詫,轉瞬就會煙消雲散;那出自女性本能的憤怒,隨著時間的推移,也會慢慢事過境遷。對她傷害最深最大的莫過於自尊心的極度受挫感。一個堂堂的總經理,竟被自己的助理所冒犯,並且這種冒犯是在她沒有任何這方面的心理準備和被暗示的情況下發生的!對她這樣一個平時在公司還是在家裡都已習慣高高在上的女強人來說,這豈止是難以接受,而是根本無法容忍的奇恥大辱!
極度羞怒之中,蔚韋決定炒郭東的魷魚。
但是沒想到,週一上班的時候,郭東竟然託重感冒發作沒來上班,並且不是直接來向蔚韋請假,而是讓辦公室轉告她的,讓她想報復也失去了物件。
郭東一天沒來,兩天沒來……一些原先由他接頭或承辦的事也擔擱了下來。蔚韋吩咐下去的事別人也往往不得要領,全沒有他在時的順手。
蔚韋開始覺得有點不適應。
到了第三天上午,仍不見郭東的影子。她媽的,連個電話也沒有!蔚韋突然冒出這樣一個想法:這渾蛋真會不辭而別了吧?這一想,不知怎的竟忽然有點心神不寧。如果他還來上班,那她還有整治、報復他的機會:如果他真是這樣不辭而別,而且不是她炒他的魷魚而是他自已炒自己的魷魚,這樣就再也沒有整治、報復他的機會了……
整個上午天蔚韋心裡就這樣纏繞著各種各樣的奇怪想法,腦海裡老是晃動著他的身影,一上午做事也沒有了章法。接近中午的時候,她終於忍不住了,裝作不經意的樣子,吩咐辦公室文員打電話問他感冒好了沒有。
這個電話還是很靈光的,下午一上班,蔚韋就看到郭東的辦公室門已開了……蔚韋心裡生起一絲莫名其妙的滿足:哼,我不過是叫人打電話一問,你就得乖乖地來了吧!不過,心裡隨即緊張起來:等會該如何與這小子面對呢?馬上又自我責怪:怎麼反倒是我怕他了?
剛見到蔚韋走進辦公室,郭東就跟進來向她道歉:“蔚總,病了三天,給你和公司增添了不少麻煩,真對不起。”
對無中生有的病煞有介事,使蔚韋一瞬間感到十分意外,隨即又覺出這小子的絕頂聰明。是啊,這時候再提那事,會讓誰都下不了臺。這一想,也使她原本繃緊了的神經放鬆了幾分,便順水推舟道:“病過去了就好,這兩天有什麼事擔擱下了,有什麼事要馬上去做,你自己去抓緊理一下。我還有事,你可以走了。”
匆忙將郭東打發走,蔚韋身體向椅背上一靠,嘴裡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奇怪,原告想了好幾天的炒他魷魚的念頭,剛才竟然在腦子裡連一閃也沒閃過——她不由得對自己感到莫名其妙。
蔚韋雖然沒有炒郭東的魷魚,但對他冷淡了許多。從表面上,外人一般看不出有什麼明顯變化。在公眾場合,一個是總經理,一個是總經理助理,各自的角色意識使他們竭力表現得依然故我,該是怎麼樣的就怎麼樣,應該說兩人配合得不錯。而在只有兩個人的場合裡,她內心的受傷害感使她掩藏起自己對他的賞識,並且受下意識的補償心理或報復心理所控制,她經常毫無理由地不給他好臉色看,給他莫名其妙的訓斥。潛意識中,她要以這種方式來修復他對她造成的傷害。
而郭東呢,在這種情況下非常識趣地保持了自己與蔚韋的距離。不但對她恭敬有加,凡事小心謹慎,工作之外的話一句都不多講,公司以外的事一件都不辦,對她無來由的訓斥,從不回嘴,對一切她給予的委屈,都默默逆來順受。如果說有外人看到他的變化,那就是他工作更加賣力並卓有成效。繼那次招標絕處逢生之後,他又辦成了幾件大大小小的漂亮事,推進了公司的業務發展,使得公司上下對他刮目相看。
時間,也唯有時間能不動聲色地改變一切。看著郭東任勞任怨賣力工作,看他在自己面前的畢恭畢敬小心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