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深更半夜的,又是荒蕪的河岸,如此快馬疾馳,只怕正是衝著戚少商一行人來的。息紅淚警覺地屏住呼吸,往葦叢深處縮了縮,等看究竟。
馬蹄聲越來越近,竟似直衝葦叢而來,息紅淚手心裡扣緊傷心小箭,盤算著這人馬一靠近就先發制人。
所幸這一人一馬並不真衝著息紅淚來的,近了河岸,馬蹄聲就緩了下來,三三兩兩,欲進還退,似乎是在搜尋什麼。
息紅淚稍鬆了口氣,透過葦葉觀察來者——青衣黃衫,捲髮飛揚——不是顧惜朝又是誰!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小心控住氣息,專等顧惜朝一走,趕緊回去報信。
然而事與願違,顧惜朝似乎並不急著走,反而下了馬,在葦叢不遠的一橫臥的石條上坐了下來,靜靜的望著漆黑一片的黃河水發呆。
雖然時值半夜,又是漫天雲朵遮去了月光,但是習武之人內力深厚,連目光也跟著精明。
息紅淚大氣也不敢出地縮在葦叢裡,卻也難得有機會靜靜地觀察顧惜朝
眉目清俊,朗朗如月,此刻的顧惜朝,唇角掛著一抹笑容。
有別於前幾次所見的精明算計,這次的笑容竟是如水的溫柔,即使天天在鏡子裡對著“武林第一美人”面孔的息紅淚,也不免讚歎,真美。
然而,溫柔的笑容忽的就換成凌厲神色,顧惜朝冷冷地喝道:“你打算躲到什麼時候,還不出來!”
息紅淚頭皮一陣麻,揣緊了小箭正要直身出來。卻聽一旁樹叢裡有人輕笑道:“是我不好,來遲了。”
一陣悉索,那人從樹後轉出來,微光掩映之下身長玉立的身型和披肩的狐裘,讓息紅淚幾乎驚叫出聲————戚少商!!!!!!
難道他放棄追查了?難道他又要拋下兄弟朋友向顧惜朝自首?難道他想和顧惜朝一決生死?難道……
容不得息紅淚想那麼多“難道”,顧惜朝已經開口替她問了:“戚少商,你約我來這裡要說什麼?”
“我明天要渡河,然後取道三門關,直奔京城。”戚少商用一貫的從容語氣毫不掩飾地將自己的計劃全部告訴顧惜朝。
顧惜朝微微一笑:“我會讓黃金鱗和金戈鐵馬十八尊在那裡打好埋伏的,等你這甕中之鱉。”
戚少商也笑了,那種息紅淚所熟悉的自信滿滿的豪情的笑:“我若闖不過去,我就不叫九現神龍。”
…………
葦從裡的息紅淚一時間好象明白了很多事情,又好象什麼都搞糊塗了。
她明白了為什麼以前不論他們如何隱身匿跡,卻總能被顧惜朝發現行蹤——原來是戚少商一直給他透露資訊。
也明白了為什麼每次顧惜朝苦心孤詣設下了局,他們卻都能有驚無險地逃脫——因為顧惜朝都已在暗地裡給過警告。
但是她不明白的是,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
一個朦朧卻又黑沉沉的答案開始在她胸口盤旋,呼之欲出……
戚顧二人對視了半晌,顧惜朝憤憤道:“既然你執意送死,我也無話可說,告辭!”
一甩衣袖翻身上馬,但前腳還沒跨過去,就被戚少商冷不防拖了下來,跌進那寬闊溫暖的懷裡。
“你……”顧惜朝惱羞成怒,掙著叫道,“放手!不然我剁了你!”
戚少商卻將人反轉過來,摟得死緊,湊近他耳朵說到:“你說話,為什麼總這麼歹毒?分明是擔心我,卻口口聲聲要打要殺的?”
湊得近了,戚少商的談吐呼吸一陣陣吹進顧惜朝敏感的耳朵裡,那掙扎也變得無力起來,最終索性靠上他的肩膀,任他擁香滿懷。
畢竟,相思已久……
夜越來越濃,幾陣涼風吹過葦叢,息紅淚渾身打起顫來,不過她知道,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