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賀咄,你到哪裡去奪!”始必終於開口,伴著粗重的喘息和劇烈的咳嗽,“我,我,咳咳,咳咳,我如果能,咳咳,咳咳…。”話說到一半,他張開嘴巴,黑色肉塊和紅色的血漿噴了滿床。
阿史那莫賀咄嚇壞了,趕緊收住腳步,回頭幫始必捶肩抹背。大薩滿設圖第三次送上硃紅葫蘆,始必苦笑了一下,輕輕用手將其推開。“沒,沒用了。咳咳,咳咳,這,這是長生天的旨意,咳咳,咳咳,誰,誰也違抗不得。我不拖延了,越拖越難受!”
一干王庭重臣聽見始必說出如此喪氣的話,個個哽咽出聲。眼見這位半條腿已經踏入長生天懷抱的大汗雖然平時對人苛刻了些,但總體上還算是一個非常仁慈的主人。自從他即位後,很少誅殺重臣,也很少謀奪屬下的財物和草場。大夥本來以為跟著他可以重建突厥人昔日的輝煌,卻沒料到長生天根本不給他足夠的時間!
“擦,擦乾!”始必抹乾嘴角的血沫,以可汗的威嚴命令。“咱們突厥,突厥男人,流血不流淚!”
眾臣子答應一聲,用力抹乾眼睛。始必疲倦地笑了笑,繼續道:“人早晚都有蒙受長生天召喚的時候,我先走一步,在那邊等著你們。你們好好輔佐阿史那俟利弗,讓他做最賢明,最英武的大可汗!”
咳出的身體內淤血之後,他的呼吸反而變得順暢,臉上也慢慢有了生命的光澤。大薩滿設圖知道始必可汗已經到了迴光返照階段,悄悄給眾人打了個手勢,示意大夥誰也不得再質疑始必的決定。眾伯克、葉護、梅祿們強忍住眼淚,舉手立誓,承諾拼死保護阿史那俟利弗的威嚴,永生不悔!始必可汗了卻了一樁心事,輕鬆地笑了笑,拉住阿史那莫賀咄,向眾人叮囑道:“咱們突厥人,向來是傳位於強者,而不是傳位於不懂事的孩子。你們,你們做個見證,我傳位給俟利弗,俟利弗蒙受長生天召喚後,必須將汗位傳給莫賀咄!”
緊握住莫賀咄手臂,不准許他表示謙遜,“莫賀咄蒙受長生天召喚時,再將汗位傳給我的兒子什缽,就這樣一代代傳承下去,不要爭,不要搶,挨著個來!”
“謹遵大汗之命!”眾人一起躬身。
“立誓!”始必喘息了一會,低聲命令。
“我俟利弗!”“我圖設!”“我有古!”“我尼師圖!”眾貴胄們紛紛以手撫胸,以蒼狼的血脈和祖先的名義立下誓言,永遠不違背今日的承諾。始必滿意地點點頭,整個身體緩緩地軟倒於氈塌上。他慢慢調整呼吸,慢慢積累體力,當自己覺得體力又充沛起來後,再度睜開眼睛,低聲說道:“莫賀咄,你不要質疑我的勇氣。戰死是最簡單的事情。這世界上,很多事情比戰死,戰死難,難得多!”
“大哥,你不要說了。我相信你做事有自己的理由,我相信你!”阿史那莫賀咄狂喊,大顆大顆眼淚落在始必乾枯的手背上。這次南征,他把妻子兒女全部留在了白道牧場。羅蠻子素有殺神之名,虎賁鐵騎抵達之日,也就是他和妻子兒女永別之時。從此天上地下,再不能相見。
“擦了!”始必抽回手,沉聲命令。
阿史那莫賀咄不敢違抗,用衣袖擦乾大哥手上和自己臉上的所有淚痕。當他做完了這一切,又聽見始必低聲解釋道:“那,那李仲堅既然敢跟羅蠻子一道,一道去偷襲,自,自然已經算好了時日。當咱們發現上當時,無論怎麼向回趕,肯定,肯定已經來不及了。我,我已經命令拔也古中途轉向定襄,但,但拔也古北返後,就,就失去了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