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清雲幫你療傷的時候,你一直喊著不讓碰,沒辦法用了些麻藥。因為是她新近研究的,劑量上拿不準,或者再過一日半日便好了——只怕,到時候你會痛的——”
他眼中深沉的疼惜,令我動容。
他起身親自捧了水給我,腳步竟還虛浮踉蹌,一雙手抖得幾乎握不住杯子。
我用眼神詢問他,“怎麼了?”
他不說話,只緩緩的餵我喝水。我仍躺著不能動,他亦不敢動我,滿杯的水喂不到唇邊就都灑在身上。
他面上現出一絲氣惱——捧著杯子手足無措的表情,像個孩子。
我便笑了。
他怔在那個笑裡,一雙眼中,竟盈盈的,都是淚水。緩緩俯下身,吻在我唇角——“莫漓,能看見你笑,真好。”
他的唇,柔軟卻冰冷,帶著冷豔的香,像梅。
恰此時,門開了。
門口便多了五尊雕像——齊良玉、伍澤、付清雲、微藍,還有一位陌生男子。
偏偏每一個表情都那麼生動——驚喜、忍笑、驚訝、疑惑,或者當場呆掉。
於是,風無痕便愣在那裡,他尷尬的摸摸鼻尖,忽然冷了一張臉,寬袖一甩,“誰許你們不敲門便進來了?爺平時就這麼教你們麼?!”
那五個人便在他的教訓聲中面面相覷——漲紅了臉——最後忍無可忍的笑作一團。
清晨的陽光,彷彿都被此時的快樂輕鬆所感染,那麼歡悅的跳躍著、歌唱著,爭先恐後的闖進房中,在空氣中劃出一道道美麗的線條。
活著真好,能活著真好。
他將我照顧的無微不至,寸步不離。只是麻藥退了,便是無數銳利的疼痛襲來。
呵呵,我竟跟病痛這樣的有緣。或者說,這便是幸福的代價?
而這一次,我笑不出來。忍不住,在那些疼痛中瑟縮——忽然覺得怕,那麼怕——怕黑暗、怕風聲、怕疼痛,甚至怕別人碰觸我的手。
一絲絲風吹草動,都輕易的撥動我的心絃。什麼時候開始,我變成這樣的驚弓之鳥。
高熱遲遲不退,整個人便如同燃燒的火炭。
那隻冰涼的手,小心翼翼的幫我換額上的冷帕。偶爾我火熱的額頭碰到他冰冷的指尖,便忍不住哭出聲來,“別碰我,求求你,別碰我……”
誰都不許碰我,別碰我——
便有溫熱的淚滴在我手邊——是誰?
屋裡點了無數的燈燭,亮如白晝。那人向來整潔的白衫已經透出微微的汙漬,長長的黑髮順著肩背傾瀉而下。他身形傴僂、雙拳緊握,無聲的伏在榻前,我幾乎可以想象他緊閉的雙唇、緊鎖的眉頭——他的背影,那樣的孤獨又痛苦。
是什麼讓你痛苦?
“無痕……”
“莫漓?”明明我只是輕輕動了唇,他竟在那個瞬間彈起身來——“莫漓,你醒了?”
他跪坐在腳踏上,輕輕捧了我的手,以臉頰試我額頭的溫度,眼中分明閃爍著激動的光彩。“莫漓,莫漓……”
無數的大夫輪流的診了脈,無聲的退出去。忽然就覺得這世界上只有我們倆了。
還在發熱,身上亦痛的厲害。可是精神卻出奇得好。
“你贏了?”
“嗯。”
“那人呢?你殺了他?”似乎聽到過他絕望的嘶喊,他說,他不會放過他。
他愣一愣,似乎沒想到我會說出這樣的話,“不,沒有。爺爺拼命護著,我又記掛著你,一時還沒來得及處置他。不過你放心,莫漓,我不會讓他這樣的傷害你,我會讓他付出代價!”
我在他懷裡微微搖頭,“無所謂。”
就著他的手吃了藥、又吃了半碗清粥。轉頭,望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