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的明廷迎來了迴光返照。一時間,浙江風起雲湧,魯王監國於紹興,與清軍在錢塘江連番大戰。這時,許都餘部已經被明軍鎮壓,於是孫鈺接受了徵辟,為同鄉的督師大學士朱大典贊畫軍務。
魯監國元年五月,清軍突破錢塘江,魯監國系統明軍全線崩潰。六月十八,孫鈺奉命前往永康招募士卒以保衛金華。六月二十三,清軍南下,三天後將金華團團包圍。而孫鈺則還在招募兵勇,試圖為金華解圍。
七月十六,清軍攻破金華,朱大典全家死節,而清軍則藉口“民不順命”盡屠其城,而這之中,就有孫鈺留在城中的父母。數日後,在鄉下孃家養胎的易氏得知孫鈺父母的死訊,傷心之下昏倒在地。醒來時,孩子已經沒了。
而在得知這一連串變故後,曾經的陽光少年孫鈺就再也沒有笑過。
這一年,孫鈺辭別岳父加入了嵊縣人尹燦的義軍,在軍中做了一個主管錢糧的頭目,而剛剛流產的易氏則選擇帶著陪嫁丫鬟追隨夫君。直到今年三月,尹燦兵敗身死,身在尹燦部將周欽貴軍中監軍的他便離開了金華,前往大蘭投效王翊軍前。
聽到這裡,北屋已經隱隱傳來了低聲哭泣,陳文知道那是易氏的聲音。在這一刻,他忽然意識到了自己無意間的殘忍。只見他長身而起,一杯水酒敬酹於地,在吳登科已經變得混沌的目光中面相西南遙遙一拜。
吳登科所講述的這些歷史事件,作為現代人的陳文基本上一點即明。就算很多吳登科不知道的歷史大事,他透過腦補也知道個大概。
雖然,在陳文那個時代史書中是不會記錄孫鈺這樣的小人物的。可是他卻很清楚,清軍入關以來,剃髮、易服、圈地、投充、逃奴、禁關可謂是惡法遍地。貪官汙吏盤剝士農工商,八旗綠營劫掠客商生民,中國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更不要說是屠城禁海那等一次便是數萬、數十萬人遇難的慘劇了。
那些年的華夏大地上,可謂是家家有血債,戶戶有塵冤,這樣的遭遇又僅僅只是孫鈺一家嗎?
而這,也正是陳文從來到這個時代的那天起,就從來沒有考慮過去給滿清做順民的原因之一。
文明與野蠻就應當勢不兩立!
思慮及此,陳文突然對給孫鈺起外號叫“面癱”的事情莫名的產生了一絲愧疚。
算了,還是叫冰塊臉吧。
這樣子,他或許還會有能夠融化的一天吧。
第十六章 觸動
重新落座,陳文長舒了一口氣,心中的憤懣也舒緩了許多。接著,已經醺醺然不知所以的吳登科一飲而盡,開始講述他的故事。
而在陳文看來,相較之下,吳登科的故事就完全是另一個畫風了。
吳登科是金華府義烏縣人,佃戶家庭出身。他的高祖父和浙江抗倭名將、左軍都督府都督僉事吳惟忠是同族兄弟。只不過他的那個所謂的親戚關係已經很遠了,遠到了陳文都不知道這該算是出了多少服了,也遠到了吳惟忠的發跡對他家沒有起到任何影響。
聽說過一表三千里,這合著還有一堂三千里的啊。
吳登科三歲時,其父被下鄉催科的小吏打成重傷,沒多久就去世了。寡母獨自撫養了他幾年後,也因為積勞成疾卻無錢醫治而離世。於是乎,宗族裡就送他去給一家縉紳地主放牛,因其父母雙亡,他自小便備受欺凌。
崇禎十六年十二月,東陽縣諸生許都起事,一時間應者雲集,旬日間竟有十萬眾。其軍以白布裹頭為號,因號“白頭軍”。白頭軍連戰連捷,先克東陽縣城,繼下義烏、諸暨、浦江、永康、武義、湯溪、蘭溪等縣,全浙大震。
就在這樣一個人心惶惶的背景下,年僅十六歲的吳登科趁夜潛入當年打傷其父的那個小吏家中,將其殺死。不過,殺人之後他並沒有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