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合住眸,陸韶淺彎著唇,他向來哄她是拿手的,這麼個壞脾氣,擱誰看著都討嫌,可是誰都願意哄著她。
她太受歡迎了,不缺他這個人。
確實是陸韶自己上趕著犯賤,可她先開的頭,她玩的盡興了就想拋棄他,發覺拋棄不了,就生出殺他的念頭,那現在呢,叫他囚在長公主府內,她這麼不甘,又準備怎麼對付他?
陸韶輕揉著她的長髮,眸子微眯,她離不開他的,這世間只有他能護好她。
可惜她不領情,不領情就不領情,他不需要,他會看住她,總有一天要讓她徹底明白,他們早已無法分開。
桌上的燈油耗盡,屋裡一暗,陸韶也慢慢沉入睡夢中。
窗外寒鴉叫聲掠過,姬姮睜開來眼,她被陸韶抱在胳膊肘上,兩人頭抵著頭,他們這般親密無間,仿似先前的事都沒有發生過。
怎麼會沒發生,她出不去這間屋了。
他睡的很香,眉眼平和,鼻息沉沉,他的心臟跳動規律,手臂牢牢拴在她腰上,即使是在睡夢中,也要將她抓在跟前。
她和詔獄裡的囚犯沒區別。
姬姮自袖中摸出那塊碎片,迅速對準他的心臟扎去。
她人一動,陸韶就醒了,張眼即見她抓著破碗片往自己胸口扎,他忙一退,右手反射性遮擋,那塊碎瓷片割破了他的手指,他這時的心徹底沉進陰暗裡,搶過碎瓷片扔到窗外,不顧手上的血,將她揪住,「我真為我剛才的心軟感到後悔,你這種人,就配關在屋子裡,你想殺我,要不要我現在進宮去找陛下談談心?」
姬姮瞪大眼,「這是我們的事,跟皇弟沒關係!」
陸韶嘖笑,鬆開她,下地換朝服。
姬姮跟著跑下地,一瘸一拐追到他身後,忍著膽怯道,「你嚇唬誰!你敢動皇弟,天下人不會饒了你!」
陸韶側過身,斜睨她,「天下人。」
「我替你們姬家捍衛山河,你們這些皇族給了我什麼?我去打仗,你卻和安雪麟合謀斷我糧草,讓鬼臼毒殺我,你高高興興嫁給安雪麟,我呢?你答應的嫁給我呢!」
他朝她踱步,她踉踉蹌蹌後退,最後跌坐在床沿,叫他壓著倒在床裡,她開始落淚,他五指微張將她臉蓋住,「我真是恨透了你的眼淚,你這個騙子!」
他的手指在用力,聽見她呼疼又鬆開,旋即快步朝外走。
姬姮爬下床,慌亂將他袖子拽住,急喊一聲,「陸韶!」
陸韶扯回袖子,頭也不回的往出走。
姬姮慌張中張開手,自背後將他一把抱住。
陸韶腳步頓住,垂頭看腰間那兩隻軟手,她抱的很緊,生怕他進宮去對小皇帝做什麼,他的後背切實感受到這弱小力量,柔軟的只要他一推,就能拉開。
陸韶伸指掰開她的手,拎著人扔到旁邊,一腳踏過門檻。
「你別進宮!」姬姮叫道。
她只會命令別人,因為她身份尊貴,陸韶在她的眼裡永遠是太監,太監不能算人,陸韶便不是人,她殺他天經地義,她命令他也是天經地義。
陸韶低垂著臉,他身上穿的是太監服,手上還戴著御馬監掌印的指環,平日裡,他說話也帶著太監陰陽怪氣的腔調,他是太監,哪怕他是假太監,外頭的人看來,他依然是個太監。
一年多前,當時他才當上總督,他在她面前得意忘形,以為自己升了官,她就不會將自己再當奴才,那時的他有多蠢,殷勤獻的叫他現在看來都噁心,他自己都覺得噁心,何況姬姮。
她不知道背地裡笑話過自己多少次。
太監還想尚公主,做什麼春秋大夢呢?
他是做夢,做了兩年多的夢,到今日才清醒,他等不到她愛自己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