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我何來!”
押囚車過市的廠衛千戶和檔頭們見群情失控,不由也慌了,雖說劉瑾今日必死,然而陛下的旨意是要將他凌遲,若他在街市上被人活活砸死,這些押囚車的廠衛可就倒黴了,不大不小也要擔責任的。
於是錦衣千戶和兩廠檔頭再一次達成了默契,揮舞著手招呼手下押著囚車,急匆匆從鬧市中穿行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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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城菜市口。
雖名為“菜市”,實則這裡並非買菜賣菜的地方,歷來但有犯了死罪的囚犯秋後處決便選在此處,朝廷允許甚至鼓勵百姓圍觀,這也是朝廷間接對百姓的一種威懾,透過親眼所見囚犯被殺頭的一幕,讓百姓們知道王法的森嚴,知道對朝廷的敬畏。
刑部尚書閔珪不得不又領了一回苦差,這回他又淪為了監刑官。
劉瑾的身份非同一般,動用刑部尚書親自監刑也是情理之中。
菜市口的刑場中央空出老大一塊空地,四名年紀略顯老邁的劊子手靜靜站在中央各面四方,劊子手後面各自跟著兩名小徒弟,每名徒弟手裡拎著一個竹編的大筐,筐裡裝著各式五花八門的刑具,鐵鉤,片刀,匕首,尖刺……不一而足。
“凌遲”二字看起來簡單,做起來可絕不簡單,事實上它的過程非常複雜繁瑣。
這種刑罰早在商周時期便已存在,著名的周文王的長子伯邑考便是被商紂王凌遲後剁成了肉醬,還有孔子的弟子子路也在衛國大夫孔悝的奪權之戰中受此刑罰而死。
以往朝代裡對凌遲只是一個模糊的說法,並沒有形成統一的標準,割到多少刀便算多少刀,直到明朝開始,太祖皇帝始定天下律法,凌遲這種最慘無人道的刑罰竟也規定了具體的行刀部位,行刀刀數等等。
跟普通的斬首不一樣,這回為了凌遲劉瑾,刑部派了四名劊子手行刑,事實上凌遲一個人需要極大的體力和耐性,而且劊子手還必須具備足夠的心理素質,一名劊子手是不可能將整個凌遲過程執行完的,所以中間需要換人輪流執行。
劉瑾的囚車直到卯時三刻才姍姍押來,眾廠衛如臨大敵般將劉瑾的囚車圍得層層疊疊,將劉瑾從囚車上粗魯地揪下來,然後將他用拇指粗的麻繩五花大綁,看起來像一隻秋天的大閘蟹似的,綁好後校尉朝劉瑾腿彎處一踢,劉瑾撲通一下便跪在菜市口的中央。
此時的劉瑾神情非常狼狽,囚衣上佈滿了各種噁心的糞便和菜葉,渾身大大小小的傷口往外滲著血,臉上已被石塊砸得辨不出本來面目,若不提這兩年幹過的惡事,此時的劉瑾委實太過悽慘,惹人憐憫。
閔珪坐在刑場不遠處的書案後,抬頭看了看天色,不急不徐地翹起腿,慢悠悠地品了口茶水,很有耐心地等待著。
行刑最好的時辰是午時三刻,這個時辰是一日內陽氣最盛,人的影子最短的時候,犯人被殺後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於是午時三刻也成了處決犯人的最佳時刻。
劉瑾跪在刑場中央不言不動,耳中聽著四面八方的圍觀百姓對他的怒罵討伐聲,劉瑾絲毫不為所動,他的頭卻始終執拗地望著豹房方向,眼中露出極度的求生**,其中還夾雜著一絲後悔,此時此刻這位曾經一手遮天的權閹到底在後悔什麼,反思什麼,誰也不知道。
老天爺很給面子,今日天氣晴朗,時已冬日,陽光照在人的身上卻仍暖洋洋的,時間便在大家的等待中靜靜流逝。
劉瑾的表情越來越期待,直到這個時刻,他仍沒有絕望,他相信陛下的赦令一定會來的,因為陛下離不開他,因為陛下遲早會發現他是被冤枉的,戲文裡不都說了嗎?凡事被冤枉的忠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