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到天明,秦堪迷迷糊糊只睡了兩個時辰。
這回時間有點趕,京師的牟指揮使雖然容他一兩個月的時間打點俗務,但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南京到京師一路上也得走一個來月。
於是一大早秦堪便領著杜嫣回門,杜宏仍舊不鹹不淡的模樣,王氏頗為熱情,拉著女兒的手噓寒問暖,悄聲湊在女兒耳邊問了幾句話,杜嫣忿忿地瞪了秦堪好幾眼,紅著臉答了幾句,王氏呆了一下,接著哭笑不得的瞧著秦堪。
秦堪只好揉鼻子,鼻子揉得通紅。
母女拉著手去旁邊的暖閣裡說體己話,內堂只剩下翁婿二人。
杜宏沒好氣地哼了好幾聲,最後終於一嘆,再怎麼不情願,秦堪已是他的女婿,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今日回門,想必你也打算跟老夫告別吧?”杜宏品著茶慢道。
“是,岳父大人,牟指揮使下了調令,小婿這就要赴任京師。”
杜宏想了想,覺得有必要提點女婿幾句,於是道:“京師乃天子之都,朝廷大員皆聚於此,官場水深且渾,勳貴大臣勢力錯綜複雜,你此去要小心,錦衣衛雖說是天子親軍,卻也不能橫行霸道,說句公允之言,牟斌此人尚稱不錯,歷代指揮使裡,他算是比較內斂溫和的,治下極少冤獄,內閣三位大學士亦對他讚賞有加,你赴京師任千戶由他親點,想必他自會對你照顧,你好自為之。”
“是。”秦堪回答得很恭敬,其實牟斌其人如何,他早在前世便知道,不過杜宏的提點自是對他一番關愛,怎麼也得好好聽下去。
杜宏接著道:“到了京師用心做事,莫招惹是非,尤其要記得莫與文官大臣和勳貴們結怨,錦衣衛怎樣的名聲老夫不說你也清楚,文官是最得罪不起的,還有京師裡的勳貴們,其他的好說,唯獨有兩個人不可招惹,他們是當今張皇后的弟弟,壽寧侯張鶴齡和建昌伯張延齡,此二人仗著外戚身份,京師裡橫行霸道,言官多有參劾,皆因張皇后袒護,天子亦無可奈何,你要記得莫衝撞了他們,否則就算被他們打死也是白死。”…;
秦堪暗暗咋舌,倆傢伙這麼霸道?
“還有就是東宮太子了,皇上獨專情於皇后,並無其他妃子,故而這些年只生了二子一女,其中長子和公主早夭,只留了太子一根苗兒,皇上對他的寵溺可想而知,聽說太子不喜讀書,性好嬉戲,終日荒唐,朝臣們很不滿,多次上疏請皇上嚴厲督學管束,皇上甚至請了內閣三位大學士親自教太子讀書,可惜內閣三老治天下游刃有餘,卻對荒唐的太子無可奈何,我大明下一代的君主……”杜宏說著住了口,憂心忡忡地一嘆。
秦堪嘴角悄然勾起了笑意。
是了,傳說中最荒唐最有性格的正德皇帝,早在當太子時便已惡名滿天下了,他這一生夠悲催的。
秦堪急忙躬身道:“多謝岳父大人提點,這三人小婿一定避而遠之,莫說招惹他們,便是聽到他們的名字小婿也會落荒而逃……”
杜宏眼角直抽抽,張了張嘴,卻不知是該誇女婿識時務,還是該鄙夷他太識時務。
——這貨當真殺過十二個倭寇?
“看看你這出息……”杜宏重重嘆氣,怒其不爭。
秦堪實在不知該說什麼了,又讓他不要招惹狠角色,又不准他落荒而逃,其中尺度委實太難把握。
該提點的都說完了,杜宏本想寫封信帶給京師的同年,囑託同年對女婿照拂一番,想想秦堪的錦衣衛身份,終究作罷,文官與廠衛勢不兩立,同年必然不會管秦堪的死活,帶信過去無非自取其辱而已。
離別在即,杜宏看著側房暖閣裡說著體己話的母女,眼中浮現許多不捨。
“嫣兒既然嫁了你,望你好生待她,這孩子從小沒吃過苦,難得的是生得美麗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