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順面容古怪道:“侯爺。屬下倒覺得,這檄文並不算是巧合……因為霸州造反的頭目有兩個人,一個是霸州綠論響馬盜頭子張茂,另一個卻是侯爺的熟人,當初從天津逃出去的唐神醫,唐子禾,張茂和唐子禾兩股人馬合成一股,反軍共計五千餘人,這才佔了霸州城,侯爺,這道檄文大約也是唐子禾的手筆……”
秦堪兩眼睜圓,吃驚地看著丁順,接著臉色漸漸陰沉難看。
唐子禾!
她居然又造反了!這女人到底在想什麼?如此紛亂顛沛的世道,一個女人到底想摻和什麼?理想和志向一定要靠造反作亂來實現嗎?
秦堪心頭彷彿壓了一塊烏雲,唐子禾或許才智超凡,或許暫時能打得朝廷手忙腳亂,然而最終的結局卻一定不會如她所想那般順風順水,大明朝廷的力量不是她一介區區女流能挑戰的,弘治皇帝和諸多名臣花費一生心血奠定的中興基礎,也不是靠佔領一城一池能推翻的。
這個女人在玩火,她在刀尖上跳舞,舞姿很美,卻如煙花乍綻,留給世界的只有瞬間的璀璨。
丁順見秦堪久久呆怔不語,愈發肯定了自己的想法,神情不由愈發小心翼翼了。
“侯爺,唐姑娘雖說是人間絕色,但是這個女人太燙手了,簡直無法無天之極,屬下斗膽說句不敬的話,您還是趕緊把對她的念想掐了吧,您如今貴為朝廷勳爵,又極受天子寵信,這個女人一次兩次造朝廷的反,將來侯爺若把她納入房中,恐怕……恐怕對侯爺的前程不利,陛下若知她的身份,想必也會非常不悅,畢竟扯上造反這種事任何人都乾淨不了,誠如侯爺您剛才說的,‘造反’二字可是陛下的逆鱗,碰不得的啊。”
聽到丁順誠摯貼心的勸慰,秦堪回過神,神情更加苦澀了。
“劉瑾是我親手用‘造反’二字把他送上絕路的,前車之鑑就在眼前,我怎麼可能重蹈他的覆轍?丁順,你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霸州是京師南屏障,朝廷不會眼睜睜看著霸州有失,馬上就會出動大軍圍剿他們了,唐子禾的命運,已不是我能掌控的了……”
丁順沉默片刻,忽然道:“侯爺,若陛下指派你去平定霸州之亂呢?劉瑾已倒,陛下如今唯一能相信的人就是你了,再說唐子禾又是從你手指縫裡逃出去的,派你平亂非常有可能……”
“那我就親手把她平了!”秦堪目露煞光冷冷道。
…………
…………
看著丁順急匆匆離去的背影,秦堪靜默半晌,神情忽然變得蕭瑟起來。
劉瑾倒了,秦堪卻感到一陣莫名的空虛,不是那種狂妄的“天下已無敵手”的空虛,而是發自骨子裡的,對這個原來歷史上國祚只有不到三百年的王朝的悲憫。
但願,有他這個意外來客的時代裡,歷史會不一樣吧,至少原來歷史上跋扈到正德五年才伏誅的劉瑾,這一世在正德二年便走上了絕路。
寒風乍起,池塘平靜的水面上泛起圈圈漣漪,秦堪摩挲了幾下肩膀,感到有些冷。
一件黑色皮裘輕輕搭在他的肩上,秦堪扭頭,見杜嫣正一臉笑意地看著他,她的笑容像池塘的水面一般平靜,恬然,偶爾也如此刻一般泛起漣漪。
“相公,天冷了,回屋吧。”
秦堪暫時拋去心頭種種沉重,笑著點頭:“好,回屋,等會兒估摸有位貴客上門,叫廚娘張羅一下酒菜……”
嘆了口氣,秦堪苦笑道:“今日怕是想不醉都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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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快擦黑的時候,貴客果然上門了。
貴客確實很貴,天下沒有比他更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