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種說法只在關內,遼陽府這種塞外邊城常年戰事不斷,可謂亂世之地,這裡的武將地位便明顯比關內高多了,時也勢也,當武將能保護文官生死之時,他們的話語權自然高多了,甚至文官也不得不仰其鼻息,刻意逢迎,甚至不得不淪為武將羽翼。
關外太亂,能保護文官生死的,自然也能決定文官的生死,更何況遼東總兵官李杲是個性子暴烈,手段狠毒之人,橫下心時任何無法無天的事都敢幹。連朝廷頗為忌憚的朵顏三衛他都敢殺了冒功,還有什麼事他不能幹的?
張玉是文官,正經的進士出身,但他也是凡人,凡人都很惜命,張玉尤甚,為了不莫名其妙暴斃於家中,或者被不知哪個旮旯裡冒出來的所謂“韃子”一刀劈死,他很明智地抱上了李杲的大腿。
“總帥,欽差秦堪儀仗已至遼陽城外十里處……”
李杲慢條斯理啜了口茶,挑了挑眉:“按禮,你應該出城十里相迎,為何沒去?”
張玉笑道:“總帥所惡者,下官視之為仇寇,何必相迎?”
李杲表情瞬間變冷:“就因為本帥所惡,你便做出如此姿態?張玉,當了這些年官兒,越當越糊塗了!”
張玉一驚,急忙起身道:“請總帥訓斥。”
李杲閉上眼,將頭靠在椅背上,緩緩道:“當面歡笑背後刀,這個道理需要我教你麼?從欽差出關一直到遼陽府,我不止一次下令截殺,既然他命大沒死,而且已經到了遼陽城外,若再給他擺姿態甩臉子,那就是我們做得不講究了,人活一張臉,別人的還是自己的都要兜著,不到萬不得已,莫把臉撕破了,損人不利己。”
張玉急忙唯唯應是。
“秦堪此時有何動向?”
“他沒有進城,在城外十里處紮營了。”
李杲呵呵一笑,道:“這位欽差大人的心胸恐怕大不到哪裡去,他是在等著咱們出城相迎呢。”
“那麼,下官這就出城迎他?”
李杲緩緩點頭:“你是一城知府,該由你去迎,本帥在都司府裡等他便是,欽差的面子是要給,但不能給太多,省得這位欽差大人頭腦發熱,搞不清遼東到底誰在做主了……”
“是。”
正說著話,一名兵丁匆匆走入內堂。
“稟李總帥,欽差儀仗於城外十里處紮營一個時辰後忽然拔營,八千餘官兵往北而去,不知有何意圖。”
李杲眉梢跳了跳,急忙起身站到一張碩大的遼東地圖前,手指著地圖一寸一寸地順著虛線往北移,良久,李杲忽然兩眼圓睜,渾身微顫,抬腿一踹,一張上好的黃梨木茶几被踹得支離破碎,奄奄一息。
“豎子安敢如此欺我!秦堪,你收破爛收上癮了嗎?”
張玉急忙小心問道:“總帥,秦堪調兵北上,此舉何意?”
“瀋陽衛,他又想北上收我瀋陽衛!王八羔子,非逼得本帥說粗話不可,我遼東數萬將士你要收多少才滿意?收來收去本帥還有得剩麼?”李杲再次失去了裝出來的文人風度,內堂裡跳腳指天大罵。
“總帥,或許他只是故作姿態,逼咱們出城迎他……”
“本帥豈能不知?但我們若不出城,這畜生說不定便假戲真做了!”
張玉被李杲暴怒的樣子嚇壞了,小心翼翼道:“總帥既為遼東之主,莫如干脆調兵把這欽差和八千多人剿了,回頭向京師報稱欽差路遇韃靼犯邊,全軍覆沒……”
“放屁!八千多人怎麼可能說剿便剿了?只消跑掉一個,我的腦袋便保不住了!遼東雖大,我李杲難道真能為所欲為嗎?你以為皇帝和朝廷都是聾子瞎子不成?”
“那現在怎麼辦?”
李杲眼中冒火,咬牙道:“出城迎他,本帥也親自出城,務必將秦堪截住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