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他死了反倒好些。
他沒有死,是因為有雙手伸過來,緒了他大半個饅頭。
高老大的手。
又冷,又硬的饅頭。
當他接著這塊饅頭的時候眼淚就如春天的泉水般流了下來,淚水浸饅頭,他永遠不能忘記又苦又鹹的淚水就著冷饅頭嚥下咽喉的滋昧。
他也永遠無法忘記高老大的手。
現在,這雙手給他的不再是冷饅頭,面是白銀黃金,他要多少,就給多少。
有時這雙手也會塞給他一張小小的紙條 上面只寫著一個人名,個地方,一個時期。
這紙條是那個人的催命符
蘇州,孫玉伯,四個月。
四個月,這期限就表示孫玉伯在四個月內非死不可。
自從他殺了金槍李之後 他從來沒有再花三個月的時間殺一個人。
就算他殺點蒼派第七代掌門人天南劍容的時候 也只不過用了四十一天。
這並不是因為他的劍更快而是因為他的心更冷,手也更冷。
他知道再也不必花三個月的工夫去殺人,高老大也知道。
但現在 期限卻是四個月 這也說明了孫玉伯是個怎麼樣的人,要殺這個人是多麼困難,多麼艱苦。
孫玉伯這名字孟星魂並不生疏事實上,江湖中不知道孫玉伯這名字的人.簡直比佛教徒不知道如來佛的還少。
在江湖中人的心月中,孫玉伯不但是如來佛,也是活閻羅。他善良的時候,可以在一個陌生的病孩子床邊說三天三夜故事,但他發怒的時候,也可以在三天中將祁連山的八大寨都夷為平地
這顯赫的名宇此刻在孟星魂心裡卻忽然變得毫無意義了,就好像是 個死人的名字。
他甚至又可想像出劍鋒刺入孫玉伯心臟時的情況。他也能想像得列孫玉伯劍鋒刺人自己心臟的情況.不是孫玉伯死,就是他死。
這其間己別無選擇的餘地只不過無論是誰死,他都並不太在
東方漸漸現出曙色天已亮了。
乳白色的晨霧漸漸在山林間、泉水上升起又漸漸一縷縷隨風飄靛飄散到遠方誰也不知飄散到汁麼地方飄散到消失為止。
人生有時豈非也和煙霧 樣
孟星魂慢慢地站了起來,慢慢地走上山。
小木屋就夜山下的楓林旁昏黃的燈光照著慘白的窗紙,偶而還有零星的笑聲傳出來 屋子裡的人顯然不知道歡樂也隨著黑夜逝去現實的痛苦也跟著曙色來了,還在醉夢中貪歡一響。
孟星魂推開門,站著瞧著。
屋子裡已只剩下四五個人四五個僅乎完全赤裸著的人有的 沉醉,有的擁睡有的部只是在怔徵地凝視著酒桌旁的孤獨。
看到孟屋魂沉醉曲半醒相擁的人分開,半裸著的女孩子嬌 笑著奔過來,白生生的手臂似蛇一般纏住了他的脖子,溫暖的胸貼 上他的胸膛。
她們都很美麗也都很年輕,所以她們還未感覺到出賣青春是 件多麼可怕的事還能笑得那麼甜,那麼開心
“你溜到哪裡去了,害得我們連酒都喝不下去了。”
孟星魂冷冷地瞧著她們這些女孩予都是他找來的 為她們, 他袋中的銀子已水 一般流出。
半天前,他還會躺夜她們懷裡,像唸書般說著連他自己也不相 信的甜言蜜語。現在他卻只想說 個字。
“滾“你叫她們滾7”
軟榻上中躺著一個男人赤裸的上身如同紫銅衣服早已不知 拋到哪裡去了,但身旁卻還留著一把刀。
把紫銅刀.刀身上泛著魚鱗般的光。他穿不穿衣服都無妨, 但這柄刀若不在他手上的時候,他就會覺得自己很像是完全赤裸 著的。
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