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另外一個身形加入了他們。塔爾克拉祖父憑空出現在她身旁,他在水中的倒影與他們兩人一樣清晰。她與他的倒影四目交匯,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她抬起頭看向他。杜隆坦卻仍盯著池水,彷彿想從裡面找出答案。卡舒爾的心略略一沉,但立刻又暗暗斥責起自己。如果杜隆坦不能成為薩滿,這件事情就無法改變。即使他不走薩滿的道路,生來就註定成為領袖的他,也一定會前途無量。
“我不知多少代的曾孫女啊,”塔爾克拉道。他的語氣從來沒這麼溫柔過。“應我的要求,你把他帶來了。”
老人虛無的靈魂倚著一根同樣虛無的手杖,緩緩繞著杜隆坦走動。年輕的獸人兩眼仍然盯著水池。卡舒爾專心地看著他們,一個是霜狼氏族的已故先祖,一個是將繼承族長之位的青年。杜隆坦打了個冷戰,四下看去,顯然在疑惑空氣陡然變冷的緣由。卡舒爾默默地笑了。儘管他看不到先祖的靈魂,但他能感覺到塔爾克拉的存在。
“你看不到他,”她略帶哀傷地說。
杜隆坦猛然抬頭,鼻翼翕動。他飛快地起身,在洞穴的幽光中,他的獠牙看起來有點兒藍,面板則染上了一層綠。
“是的,宗母,我……看不到他。先祖之魂……他就在這裡?”
“沒錯,他就在你身邊。”卡舒爾道。她轉向塔爾克拉的靈魂,“如您所要求的,我把他帶來這裡。您從他的身上看到了什麼?”
杜隆坦使勁嚥了口口水,筆挺而立。先祖之魂滿懷思索地繞著他踱步。
“我感覺到了……某些東西。”塔爾克拉道。“我原以為他會成為一名薩滿,但既然他現在無法看見我,他便永遠走不上這條路。不過,雖然他無法與先祖之魂溝通,也不能呼喚元素之靈的援助,他仍是生來便揹負著不同尋常的使命。他會成為霜狼氏族的偉人……整個獸人族的偉人。”
“他會成為一個……英雄?”卡舒爾問道,屏住了呼吸。每個獸人都會努力遵從英勇與榮耀的準則,但能把名字刻在歷史中,為後世所傳頌的,只有極少數。聽到她這句話,杜隆坦吸了口氣,臉上現出了期待的表情。
“我說不出來,”塔爾克拉道,微微蹙了蹙眉。“好好教導他,卡舒爾,因為有一件事是肯定的:他的血脈將帶來救贖。”
塔爾克拉伸出一隻虛無的手,以從未有過的溫柔輕撫著杜隆坦的面頰。杜隆坦睜大眼睛,卡舒爾能看出他在努力抗拒後退的本能,控制自己不在靈魂的碰觸之下瑟縮。
隨即,塔爾克拉就像蒸氣一樣消失了。卡舒爾趔趄了一下--她總是忘記先祖之魂的力量是如何幫她支援老朽的軀體。杜隆坦一個箭步跨到她身邊,扶住她的胳膊。她為年輕人的強壯而感激不已。
“宗母,您還好吧?”他問。她抓住他的手臂,點了點頭。他首先關心的仍然是她,而不是先祖對他評論了什麼。她斟酌著語句,決定不要把那些話說給杜隆坦。儘管杜隆坦頭腦理智,心地又善良,她仍不敢冒險。這樣一句預言,足以腐化最最純真的心。
他的血脈將帶來救贖。
“我沒事,”她寬慰道,“只不過這把老骨頭不中用了,先祖的力量又是那麼的強大。”
“真希望我能看到他,”杜隆坦的聲音裡有絲渴望,“不過……不過我知道,我感覺到了他。”
“的確。這已經是大多數人所無法達到的高度了。”卡舒爾道。
“宗母……您能告訴我他說了什麼嗎?關於--關於我成為英雄的事情?”
他想表現得鎮定成熟,但話裡還是不自覺地透出了懇求的味道。她並不責怪他,畢竟,誰不想青史留名呢?誰不想讓自己的故事被傳頌呢?若他沒有這種想法,他就不是獸人了。
“塔爾克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