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有一股難以言狀的氣息衝撞而出,讓她竟是難以自制,只見她抬起頭來,面無表情的斂衽行禮,隨即木然出聲道:“奴婢尚有衣服未洗,先行告退。”
話音一落,眼前那瘦削的可怕的女子轉身便朝外走去,掀簾間,身後那平淡而輕緩的話語,卻是將她牢牢釘在原地,再也邁不動步子。
“若是當年的孫琦孫太醫聽到你方才那句話,也不知可會為自己那白白送去的性命而不值。”
那一刻,彷彿是歷久的積塵驟然從破敗的窗戶上抖落開來一般,驟然聽得這早已被她塵封在心底的人,讓她竟是怔怔然,久久未能緩過神來。
周圍漸漸變得死寂,彷彿是一灘從未起過波瀾的水潭,綠茵茵不見底,深的讓人望而生畏。
似是過了許久,那怔愣的身子微微一動,僵硬而異樣的轉了過來,只見隨月的臉色早已沒有方才的疏離與戒備,彷彿只在聽到那人名字的那一刻,便丟盔卸甲,忘記了一切。
“你說什麼。”
女子清瘦到幾乎凹進能夠看到顴骨的連蒼白沒有一絲生氣,一雙眸子定定然看著座上的人,微微顫抖的唇瓣呢喃出聲,帶著幾分久違的期冀,卻又攜著難以言狀的逃避。
看著隨月的變化,顧硯齡並不意外,卻似乎也並不急著去回答,只是緩緩扶著軟枕站起身子,一旁的醅碧見狀連忙上前扶住顧硯齡,顧硯齡習慣性地將右手護住小腹,一步一步,緩緩走下去。
“長孫妃”
聽到醅碧擔心的聲音,顧硯齡卻是並未頓步,反而直直走向隨月,這一刻的隨月才發現,從前那個高貴冷淡的少女,莫說是身形個子,便是那周身的氣勢,也足以當得起毓慶宮一宮之主的能耐。
“我說”
顧硯齡的聲音平和而舒緩,彷彿在徐徐說著一個故事般,緩緩湊近,在隨月的耳畔輕聲呢喃道:“孫太醫是如今你以命盡忠的好主子害死的。”
說到最後,話語近乎悄無聲息,一點一點消散在二人之間,可即便是這般,顧硯齡也能夠明顯感受到身前人的震驚,眼看著隨月顫顫後退了幾步,醅碧幾乎是本能地護在顧硯齡身前,警惕地看著眼前那個可憐又可悲的人。
“長孫妃若是想以此來離間,只怕是不能如您所願了。”
等待了許久,眼前的隨月卻是彷彿想起什麼般,手中一緊,臉上一點一點恢復鎮定,又如方才進屋那般,低眉斂目,木然行禮,彷彿只是一具木偶,轉身便要離去。
而幾乎是在她掀簾的同時,另一人也同時掀簾而入,當那熟悉卻又陌生的眉目落入眼中,隨月也停了下來,臉上痴愣而呆然。
只見一名身著宮娥衣裙的年輕女子立在簾後,定眼看到隨月時,眸光中倏然浮起恨意與厭惡。
“當年哥哥,便是為了你而死的?”
只見那女子諷刺地上下打量了一眼隨月,看到隨月落魄至此,唇邊竟是含著幾分快意與寬慰。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可見不假。”
看到眼前女子似曾相識的模樣,聽到那一聲“哥哥”時,隨月幾乎是不由手中一怔,竟是吶吶出聲道:“你是”
聽到隨月語中的躊躇與期冀,那女子似是看好戲一般,轉而側首對著隨月,唇角勾起詭異的弧度來。
“孫琦便是我的哥哥。”
隨月聞聲幾乎瞳孔一縮,緊緊盯著眼前的女子看,久久說不出話來。
“若非你,我的哥哥,我的父親,母親,又怎會死於當年的成貴妃之手?這麼多年了,你們怎麼還能過的如此心安理得”
滿懷恨意的話幾乎是從女子齒縫間擠出,女子的目光死死稜向隨月,猶如凌遲的刀一般,寒冷而懾人,幾乎逼得隨月一個戰慄,臉色蒼白的後退。
第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