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徐成君狼狽而痛苦地伏在桌沿邊乾咳,喉間的血腥味再一次衝出,彷彿滲入唇齒之中。
這一刻,徐成君只覺得自己彷彿是一個飲鴆止渴的廢人。
待到咳嗽消退下去,卻是用盡了她半條命,當她爬回床上,將冰冷的被子努力裹住自己的身子,漸漸地,她將頭靠在枕頭上,闔上眼來,回憶起了這一生。
十三能織素,
十四學裁衣,
十五彈箜篌,
十六誦詩書。
曾經的閣老嫡孫,閨閣嬌女的她便是這樣的人生吧,如今她還記得,那時常常被他人簇擁,為同齡女兒家豔羨的時光。
祖父曾說過,
徐家的女兒不嫁便罷,要嫁便嫁這世間最好的男子。
那時的她是譽滿大興的第一才女,在她還未及笄之時,上門提親之人便已然絡繹不絕。
曾經的她驕傲,高貴,只覺得尋常的貴族公子也只是辱沒了她的這一番才情,從記事起,她便聽說過陳郡公子,可那時也只是停留在她的幻想之中,引起了她的一顆好奇之心而已。
可直到那一場花宴上,見到謝昀的第一眼,她便知道,自己的那顆高傲之心已經為他而落下,曾經旁人願卑微地乞求她的一顰一笑,可自那時起,她更願意讓自己化為塵埃,哪怕能得到謝昀對她有著與旁人的丁點不同。
那一夜的花燈,謝昀讓與她的嫦娥燈她至今還留著,哪怕上面的嫦娥依然孤寂冷清,哪怕那盞燈已舊,流蘇也已褪了色,可在她的心中,那一盞燈仍舊是她這一生所見最美的。
還有那日在乾和宮外的甬道上,那是她第一次與他並肩而行,他曾欠她一份情,只是
徐成君的唇角淒涼的勾起,似乎更落寞了幾分。
從她的雙手上沾滿袁氏的血時,那份情也早被恨代替了吧。
曾經的名門嬌女,如今的染病廢人。
她的一生經歷了太多,彷彿從高高的雲端跌落在汙泥之中,早已變得面目可憎。
如今便是上天的報應罷,想到這裡,徐成君伸出手,攤開掌心,再一次看那殷紅的血跡時,卻不再刺眼,彷彿是一蹙又一蹙盛開的紅梅,竟看出了幾分異樣的美來。
再闔上眼時,徐成君只覺得自己的身子越發冷了,彷彿置身於冰天雪地裡,漸漸地,胸腔內的渾濁似乎一點一點消散了,恍然間,她彷彿躺在雲裡,霧裡,輕飄飄的,如那隨風的影兒般。
在一片朦朧之中,她彷彿看到了太多的人,杏春,父親,母親,祖父,祖母,當她一步一步朝他們走去時,眼前的光亮越來越奪目,彷彿在一點一點的溫暖著她。
而在那光芒的盡頭,是一個長身玉立的背影,一如初見般溫和如玉,哪怕沒有看到臉,也讓她忍不住提裙跑去。
躺在那兒的徐成君彷彿睡熟了,唇角嫣然勾起間,竟是從未有過的恬靜與溫柔,如同從前的少女。
“謝昀”
朦朧而含糊的餘音自唇角溢位,白茫茫之中,那個身影似乎有所感應,一點一點偏過頭來……
窗外的寒風越發凜冽,拍打的窗戶噼啪作響,而此刻的屋內卻是陷入無盡的沉默,寂靜中,躺在床上的身影一點一點平息下去,直到最後,變得冰冷沒有了一絲溫度。
在這個深秋的季節裡,身患肺癆,被浣衣局趕出去,扔入北宮自生自滅的徐成君就那般孤身一人的去了。
直至翌日,她那早已僵硬如石的屍體才被守著的宮人發現,雖然曾貴為御前女官,終究又被貶成了一個卑微的宮女。
按照宮裡的規矩,徐成君的屍骨被燒成了灰,與眾多不知姓名,不知年紀的普通宮女一般,填入了宮裡最為偏僻的枯井之中。
許多文人墨客聞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