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說這些日子都要讓您避著些花草,否則怕哮症復發,傷了您的身子,這臘梅雖好看,可也難保證您的鳳體,綺陽斗膽,今日這臘梅,您可是賞不得。”
這話一出,郭太后唇角微頓,眸中劃過一絲冷意,眼前的小丫頭看似句句為著她的鳳體著想,不過是想著法子替這顧家姑娘解圍罷了。
自個兒的身子她自然知道該忌著什麼,一個小丫頭摘回來的花,就算她這個做太后的一眼不看叫人扔了,旁人也不敢置喙什麼。
“綺陽說的對,請太后保重鳳體。”
原本沉然未語的蕭譯此刻也站了出頭,極為恭敬道:“孫兒宮中有一盆畫琺琅菱花式蜜蠟紅梅盆景,雖不是梅園真的紅梅,卻與其無異,孫兒一會命人親自給太后您送來,供太后在宮中觀賞。”
少年話語說的格外真誠,孝順之心幾乎溢於言表,郭太后眉頭幾不可察的一挑,身旁的元皇后卻是開口羨慕道:“這盆景臣妾也聽過,據說還用上了西洋那邊的手藝,無論是近賞還是遠觀,那花看著就與那枝頭的一模一樣,色澤俏麗的緊。阿譯這孩子,到底孝順您比孝順臣妾多一些。”
聽到元皇后這看似豔羨的插話,郭太后眸中漸漸覆於淡然,捏著少女的手,略掃了眼過去。
她不過一個小小的試探,便讓整個東宮都齊齊出陣了,她倒要看看,即便逃過了今日,他日誰又來保這個小丫頭。
感受到郭太后耐人尋味的默然注視,顧硯齡格外冷靜,她也很明白,今日於她,於郭太后而言不過是一出好戲開場的序曲罷了。
郭太后的手段,可不僅僅止於此。
不過這也更印證了,她的確應該先一步出手了。
至少,在敵人最凌厲的反擊之前將其擊倒,永久的除掉這個後顧之憂,也就不至於日後草木皆兵了。
“好啊。”
郭太后陡然笑出聲來,語氣一如既往地慈和,一雙鷹一般的眸子卻是一一略過元皇后,蕭譯,最後落到顧硯齡身上道:“今日哀家倒算是得了便宜,幾枝臘梅就這般換了一盆西洋景,你倒是哀家的福星。”
說到這兒,郭太后鬆開了顧硯齡的手,身子懶懶朝後靠了靠,無意般掃了眼身邊的貼身嬤嬤繪文。
繪文嬤嬤領悟地下去,很快雙手捧著個檀木小雕花盒子上來。
郭太后示意繪文嬤嬤將其開啟,只見裡面是一串紅珊瑚與水晶串成的道教念珠。
“這是哀家送與你的。”
郭太后從中將念珠取出,慈和地拉住少女的手,順而推至少女雪白的手腕上,頗有些語重心長道:“你年紀尚小,哀家送與你這,也是想著你將來做咱們蕭家的新婦,萬事學會靜下心,放下浮躁,這日子才會越過越順暢,哀家的意思,你可明白?”
顧硯齡眸光平靜地落在腕上冰涼的念珠上,到底是有意敲打,讓她將來嫁進宮做個安守本分的新婦,還是刻意詛咒她這個未過門的曾孫媳婦兒日後過著青燈古佛的冷清生活都不重要了。
終究,自打她斷了與蕭衍聯姻,走向東宮的那一刻,她與郭太后,註定是無法共存的。
她倒要看看,日後過著為人遺忘日子的,究竟是她,還是郭太后自己。
第一百八十五章 如鯁在喉
待月色落下,宮中的晚宴才算開始,當建恆帝入宴時,華麗而耀眼的殿中已坐齊了人。在整齊劃一的山呼“萬歲”中,顧硯齡越過人群看到了這位不怒自威的大興帝王,她那前一世的天家公公。
建恆帝身穿十二章金色翟紋盤龍立領常服,腰繫玉帶,頭髮以翼善冠挽起,看起來更為意氣風發,倒似是剛過而立之年般。寧靜間,建恆帝攜著尋常的目光掃了眼眾人,卻叫人不由一緊張,好似生怕哪一個細節出了差錯,觸怒了天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