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個好父親,已經那樣疲倦,仍然不忘親子。
只見他坐在孩子身邊.一步一步教減數。
奇怪,完全是另外一個人。
在操場裡,白衣白褲的他無比英偉,投籃百發百中,雖然沉默,但是笑容可親。
現在,郭文亮只是個盡責的父親。
月明坐在一角,有點茫然,她那顆少年的心魯莽大意,她不是錯愛了人,而是愛錯了郭文亮。
郭文克同月明心目中的偶像完全是兩回事。
為甚麼要等服藥昏迷後才看得清晰?太諷剌了。
師母捧著簡單飯菜出來說:「小康,洗手吃飯。」
她還穿著套裝,可見她也有職業,管裡又管外。
郭文亮對食物沒有要求,吃飽算數。
他對妻子說:「校方要求我每星期多教十節中文。」
「甚麼?」郭太大意外。
「新校長咄咄逼人。」
「中文你可以勝任。」
「教中文得時時改作業簿,想必更忙。」
「不怕,我幫你。」
「你已經很忙。」
郭太太微笑。「我還年輕有力。」
真是個賢萋,故此吃苦。
這時,月明提醒自己:喂,你只得六十分鐘復仇時間,錯過這機會就抱憾終生了。
不知有多少個年輕人胡亂愛上異性,像劉月明這樣死纏不放不管對方感受。
只見郭太太雙手根本沒停過,收拾碗筷又替孩子洗澡,跟著把髒衣服放進洗衣機裡,又動手整理客廳。
她嘴裡一邊問:「那個叫劉月明的女學生怎樣了?」
月明聽見師母提起她的名字,一怔。
郭文亮答:「這女生叫人擔心。」
「你與主任不是已經盡力開導過她?」
「劉月明內向、孤寂,我怕她想歪。」
「年輕人情緒波動是平常事,一下子就過去了。」
「希望如此。」
郭太太看著丈夫。「她怎會向你示愛?」
郭文亮苦笑。「你問得好,她應當暗戀某男歌星在演唱會尖叫才是。」
郭太太笑笑。「你都是小老頭子了,又無財無勢,小康的大學學費還不知道在那裡。」
她斟出兩杯熱茶來,夫妻倆到這個時候才能聊幾句。
郭文亮搔搔頭,「我不明白整件事。」
「不過你是正人君子,並無乘人之危,亦沒有侮辱教師身份,更維持了應有的誠信。」她讚美丈夫。
郭文亮笑笑,伸個懶腰說:「累了。」
小康還在寫生字,小學一年級已經有做不完的功課。
每天從早到晚這兩個新中年重複又重複做著生活上繁重的雜務。
月明發呆。
「今年暑假我們陪小康去迪士尼遊樂場吧。」
甚麼?不不不,不要去那裡,到歐洲的葡萄園去享受陽光風景才真。
「好,我已有積蓄放在一旁。」
月明頹然。
怎麼報仇?根本沒有仇人。
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錯。
為著孤寂而戀愛,鎖定了體育老師做物件,因為被婉拒而自覺失戀,悲憤之下,服藥結束生命。
結果,發覺過失全在自己。
可是藥性已經發作,噫,一切已經太遲。
這時月明又聽見口哨聲。
來了,一定是六十分鐘已經過去。
她還來得及同老師說最後幾句話。
趁師母在廚房,月明輕輕叫:「郭老師,郭老師。」
郭文亮抬起頭,看了一看覺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