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我在佟家族學上課,來往的不僅僅是佟家的表兄弟們,還有些來附學的權貴子弟,或是偶爾來作客的那些王孫公子。總覺得…跟在奉天時完全不同。奉天那些小王爺、小貝勒們,雖然不是全部都像桐英那樣跟我要好,有些親王府的子弟也會有些傲氣,但他們頂多就是不理會你、不與你來往罷了,大多數人都是有話直說,以禮相待的。但京城裡的這些男孩子,身份還比不上桐英呢,小小年紀便講究起身份地位,對於家世差些的同學,動輒百般欺凌,更讓人難受的,是會用十分難聽的話辱罵你。”
他低下了頭:“我真不想在這種地方繼續待下去。”
淑寧鼻子發酸,問道:“哥哥,他們是不是欺負過你?”端寧猛一抬頭,看著妹妹關心的眼神,笑著說:“哪能啊?那裡是佟氏族學,我好歹是佟家親眷,他們總要看主人家的臉色的。”
淑寧卻不信:“上個月,有天你回來時,下巴青了一塊,你跟額娘說是撞在書架子上了。前幾天,你膝蓋磕傷了,還出了血,又說是下馬時不小心跌到的。其實,都是別人打的是不是?”
端寧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輕輕地說:“別告訴阿瑪和額娘,我不想他們為我擔心。”
淑寧拉住哥哥的手,強忍住眼中的淚水,說:“我不說,但哥哥也要當心,離那些人遠遠地,別讓他們再欺負你。如果再受傷,一定要告訴我。”
端寧憐愛地摸摸她的頭,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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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淑寧收到了周茵蘭的信,請她到其姑姑家去玩。淑寧報告了母親,帶著春杏,拿著昨天剛買的新書和一籃子點心,叫府中管家派了一輛小馬車,送她們出門去了。
周茵蘭的姑姑夫家姓李,住在內城外圍的一處不大的府第裡。淑寧進門後,感到李府全家上下主僕對親戚的客人似乎都不太熱情,但她也沒理會這些事,跟著纓兒走進一座小跨院,見到了早在院中等她的周茵蘭。
周家父母俱不在,周茵蘭說她父親出門作客去了,母親去了寺廟上香還願,只剩下她一個小姑娘和幾個下人在家。
淑寧打量了一下這個小院,果然不能與奉天的周家府第相比,照她看來,周家人住在這裡,恐怕會有些擠。
果然,周茵蘭的房間很小,只能放得下一張床、一張桌子、一把椅子、一個箱子和一個臉盆架子,箱子面上放著一床薄被,看來是纓兒的床鋪。
床上放著幾幅繡活,其中一幅還繃在繡棚上,只做了一半。周茵蘭見淑寧在看這些東西,便連忙收起來,不好意思地笑笑:“亂糟糟地,叫妹妹見笑了。”
淑寧微笑著搖搖頭,在床邊坐下,拿過一幅繡活看,說道:“姐姐的手藝越發好了,只是這大熱天的,怎麼做這麼厚的活計?莫非…”她揚了揚那幅鴛鴦戲水的紅帕子,“姐姐是在做自己的嫁妝?”
周茵蘭紅著臉扯回帕子,笑罵道:“休得胡說!這是幫我表姐做的東西,她今年冬天就要出嫁了。”
淑寧卻有幾分詫異:“怎麼你表姐的嫁妝,還要你來做?”
周茵蘭苦笑道:“如今我夜夜都做到二更才睡下呢,沒法子,寄人籬下,主人家有所要求,總不好推遲的。”
淑寧生氣了:“難道他們把親戚都當成是長工了麼?周伯父怎麼也肯?!”
周茵蘭忙安撫她道:“別生氣了,我爹說了,只是表表心意,就當是多謝李家這一年來免費借房子給我們住。再說…”她起身看看窗外,確信沒人了再回來,在淑寧的耳邊低聲說道:“我爹已經打聽過了,吏部已經有了新的任命,再過兩天,就能下來了。”
淑寧一陣喜意:“真的?”“真的,就在安徽,我爹說,可能是個道臺。”周茵蘭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