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院照顧孟筱,洛汀洲聽得最多的,就是女人的喃喃自語:
「我不該生下你。」
「不生下你,他就不會覺得是我想用孩子綁住他。」
「我本來什麼也沒奢望,只想待在他身邊。」
「從來沒有想要跟她爭……」
倘若只是這樣洛汀洲還不會覺得她瘋。
契機是他從那個女人口中聽到了另一個版本——
原來根本沒有什麼「從不和別人爭」的自我洗腦。
孟筱是故意的。
以為有了孩子,手中就握了籌碼,殊不知那個男人並不願意為了個小三的孩子放棄原本的妻女,在孟筱找上門後隨便用了個理由就將她打發了。
沒有人期待洛汀洲的出生。
在他生物學上的父親眼裡,他是麻煩、是不該存在的東西。
在孟筱眼中,他是籌碼、是工具,當這件工具不趁手,就該考慮拋棄了。
他的人生由世間罪惡構成。
且只要他活在這世上一天,這泥淖就永遠洗不掉。
初秋的夜,涼風習習,浸骨透髓。
傅尋書靠在床頭,洛汀洲背對他,蹲坐在他懷裡,他的雙手環過洛汀洲的腰,聆聽著對方昏暗無光的前十五年,心裡卻止不住地想:這人太瘦,抱在懷裡不僅硌得他手疼、腿疼,肋骨也疼,渾身沒一處不疼。
但他又放不開手,手勁加大,似乎要將人一寸寸揉進骨血裡。
「……那次住院之後,她的精神開始不正常,總是把我當成那個人。醫生說是傷到了頭部,建議做手術,但我們那時拮据,哪怕我輟學打工,手術費還是遲遲攢不下來。」
洛汀洲說到這裡,拍了拍身前如鋼鐵桎梏的手臂,「你鬆一鬆。」
「不松。」傅尋書鼻尖蹭開洛汀洲耳後的髮絲,唇印上去,沿著耳後輪廓輕輕碰著,啞著嗓子開口,「然後呢?」
耳後的灼熱吐息讓洛汀洲身子一僵,但他很快放鬆下來,語調平穩道:「做不了手術,只能讓她在家靜養,但是在家裡也不太平。」
洛汀洲父親的原配隔三差五就出錢讓一些地痞流氓上他家來搞事,睡到半夜猛地聽見門鎖被撬的聲音,任誰也無法安心住下去。
不過世上還是有好心人。
洛汀洲的初中班主任得知他輟學打工,找上門來問明原因,表示願意提供住宿。
那會兒學校都有教職工宿舍,但班主任在校外有房,宿舍空置著,便拿出來供洛汀洲母子居住,分文不取。
洛汀洲邊念書邊打工,賺的錢一半用於生活開銷,一半交房租。
初中升學考,洛汀洲以全市前幾的成績被市一中錄取,但這個時候孟筱對他的控制慾達到了常人難以接受的地步,不許他離開家門,甚至不讓他離開自己視線,更別說讓他去市一中念書。
隨著年齡的增長,洛汀洲的五官長開,如畫眉眼繼承自孟筱,其他地方則帶著生父的影子。
洛汀洲寫作業的時候,孟筱就在旁邊痴痴地望著他,一看就是好幾個小時。
因為這個原因,洛汀洲沒有去市一中,而是選擇直升初中母校的高中部。
可洛汀洲沒想到生父的原配竟然能摸到學校來。
那天他打工回來晚了,竟發現好些混混圍在教職工宿舍樓下,拽著孟筱開下三濫的玩笑。
洛汀洲將人打跑,但他和社會混混在學校打架鬥毆的事情卻被學校領導知道了。
一次警告、二次處分、三次退學。
初中班主任的宿舍他們也不敢再住,洛汀洲帶著孟筱去學校外面的網咖湊合了幾夜,見小破網咖招網管,洛汀洲便去應聘。
當時free風靡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