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在可是一點都不怕他:“你就只會說我嗎?當日初會,你何嘗不是裝出心中唯劍,雜念無存,不像個活人的樣子。到如今,還不是有血有肉,還不是隻會做傻事。下次拜託你教訓別人時,先反省一下自己。”
這樣毫不客氣的話說出口,心中竟是一片舒暢,她驚奇的發現,她真的已經完完全全不怕他了。當日月下一見,被他的封喉一劍,逼得心驚膽戰,不得不投其所好,虛與委蛇,用盡辦法來應付他。只當他不過是個劍神武痴,又誰知那冷漠得絲毫不近人情的聲音和冰雕雪刻般俊偉的容顏下,竟是一顆那樣柔軟的心。
大家既是性情中人,又為何一定要苦苦為敵。
衛孤辰簡直都氣急敗壞了,唉,這人啊,果然是寧被人懼,莫被人欺。想當初,這女人在他的威懾下,多麼小心,多麼謹慎著意,就怕一句話不慎,惹起他的殺意,誰能想到,竟有今日冶嘲熱諷的一天。
他覺得再和這個女人說下去,自己有氣絕倒地的危險,冷冷道:“我們走。”伸手一把抓住性德的手腕,身形一晃,竟奇蹟般地掠過了董嫣然的阻攔。
董嫣然想不到此時此刻他還能有這種身法,情急之下叫了一聲:“至少等納蘭玉醒了再走。”
衛弧辰身形一頓,聲音漠然:“誰有空等他。納蘭明懂得三緘其口,你最好對這些天的事也不要多嘴。”
董嫣然只覺說不出的氣惱,大聲道:“為什麼不說,為什麼要瞞著他,為什麼不讓他知道你為他做的事?我偏偏要說。”
衛孤辰豁然轉身,掌中寒芒一閃即逝,森寒的劍氣,卻猶似牢牢籠罩著整個房間,讓人在轉瞬之間,如置身冰窟:“你真當我現在無力殺你?”
董嫣然一動下動,明麗的眸子眨也不眨一下,靜靜地看著自己一縷秀髮,慢慢從空中飄落下來,然後平靜地望向衛孤辰:“我一定會說,你有本事,倒是過來殺人滅口試試。”
如果這時候有一堵牆就在眼前,衛孤辰沒準會一頭撞過去。天啊,怎麼不管多超塵脫俗的女人,只要跟你稍微熟上一點點,就要開始玩一哭二鬧三上吊的遊戲?是不是真吃準了他不敢殺她,所以才敢這樣一次次以死相脅?衛孤辰覺得自己生平從沒有這樣窩囊過。
縱然是心性淡漠,萬事不驚,從頭到尾都只是旁觀看好戲的性德,這時也幾乎要拍掌叫好了。
他在內心把剛剛給董嫣然下的定義全部否決,無論如何,一個能把天下第一高手氣成這樣的女人,除了“精彩”兩個字,就沒有別的詞更適合評價了。
衛孤辰不得不閉上眼,深深吸一口氣,才勉強把快氣炸的胸膛給平抑下去,儘量讓語氣淡然:“若為他好,就不必多話。你還要他繼續這樣兩難下去嗎?”
董嫣然微微一怔,臉上終於流露憂傷之意,下一刻,眼前一花,衛孤辰和性德已是人蹤難覓。到此地步,還能有這樣的輕功、這樣的迅捷,那人的潛力,真的無窮無盡嗎?
她的眉眼不見悲喜,只是扭轉頭,看那床榻上猶自昏睡,全不知世事已然幾番變化的納蘭玉,深深地嘆息了一聲。
彷佛感應到她的悲傷,暈沉的納蘭玉彷彿喃喃囈語著什麼。
她走上前去,彎下腰,把耳朵湊到納蘭玉唇邊,才隱約聽到:“大哥……”
一瞬間,眼中一片溫熱。當性德通知逼毒成功時,衛孤辰就即刻放開納蘭玉,毫不猶豫往外走。
儘管她幾番阻攔,那人從頭到尾,竟是不曾有半點留戀,甚至不肯回頭再看他冒了天大的危險,付出如許代價,好不容易才救回來的兄弟一眼,就這樣絕塵絕緣也絕情地離去了。
性德被衛孤辰帶著疾馳如風,他猶自閒閒地轉眸看看衛孤辰如被霜雪覆蓋的表情。若不是他的醫術天下第一,若不是他的眼光世上最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