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天倒出來,肥壯滾圓!大瀚孟王今日看起來壯滾滾,當日裡必也經過熱水燙過,開水不燙,海參不發!”
“……話說最近真是不安定……前段日子軒轅攝政王也死了。”挪凳子聲,“你看看那去年軒轅那日子過得,外境內朝,宮中官中,裡裡外外上上下下被翻了個透,大手筆……大手筆……好比辦一桌席,冷菜開始,熱炒跟上,湯菜壓陣,點心舒心,冷菜要漂亮,漂亮得不溫不火不動聲色,花樣雜多眼花繚亂,也就隨意吃著,就像軒轅內宮裡那些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熱炒要雷霆萬鈞撲面而來,火辣辣的鮮香直逼胸臆,還沒動筷先驚了心,好比大瀚孟王那一場殺兔,長孫太子背後操縱的上淵舊案,驚心!湯菜壓陣,實實惠惠一大碗,水裡陸上齊全,好比揮刀子上了就直接簡單,該死的全跑不掉,看看那一夜天,指揮使作亂,西平王造反,軒轅朝裡宮中死了多少人?到了最後記得上一盤花樣水果羹,雪色紅梅,宴席的高潮,也就是軒轅攝政王最後掛在樓上的焦屍……好了不講吃,講吃都快吃不下了。”
“今日開了話頭,就說這個瀚王,最早先在無極國搞事來著,”翻紙聲,“……當時無極國對高羅兩線作戰,德王以為有機可乘,結果自己被人給乘了……高羅國靠海,有年我去過,海邊人家用生蠣肉招待,牡蠣吃過沒?沒?哎哎,白的黃的黑的紅的,生的!一桌子隨從都說‘茹毛飲血’!頭扭得老遠,我說你們不懂,海鮮這東西,萬萬不能煎炒蒸煮,不鮮!就是這樣,醬油醋,還有胡椒粉末末,胡椒粉末末大抵你們也不曉得,牡蠣性寒,這東西性熱,寒熱調和,活血祛瘀……哦哦繼續說兩線作戰,哪有兩線作戰?你說長孫無極什麼人?會讓自己落到兩線作戰地步?可憐德王做春秋大夢,不曉得人家放長線釣大魚哩……說到魚……”
孟扶搖默默笑了。
長孫無極無聲笑了。
真是食神啊……
還是個寓食於政治,看局勢目光如炬偏偏又夾在一堆炒菜料理宴席雞蛋豆芽裡翻來炒去的牛人。
明明深通政治,孟扶搖發家史和長孫無極的政治操盤,被他信手拈來,用食物比擬得深入淺出字字機鋒,卻只在這邊縣河面之上,一家百姓普通漁船上,對一群懵懵懂懂的赤腳漁民和天南海北的百姓遊客,大談無人能懂的“政治食經”。
是遊戲人間?是滑稽突梯?是無心發洩?還是有意為之?
孟扶搖探頭對艙內張了張,簡陋的艙房內東倒西歪著口水橫流的客人,與其說在聽國家大事不如說在陶醉於飯菜的香氣,上頭桌子搭凳子,高高坐著個瘦瘦的男子,很普通的青衣,油跡滴答,領口上還沾半片菜葉,卷著袖子,抓著幾張墨跡凌亂的紙,正埋頭談得起勁。
孟扶搖鼓掌,大步跨進去:“說得好啊說得妙,說得呱呱叫!”
那男子放下紙,三十歲左右年紀,有點蒼白,眉目請癯,似乎有些近視眼,眯著眼看了看孟扶搖,又看看跟進來的長孫無極,第一句話就是:“夫妻?”
孟扶搖笑眯眯道:“如果不是呢?”
“那便出去。”那人毫不客氣揮手,“不曉得我的規矩伐?”
“曉得。”孟扶搖一掀衣袍大馬金刀的坐下來,“既然來了,自然懂規矩。”
那男子瞅她半晌,慢吞吞爬下椅子,再從椅子爬下桌子,道:“今天就講到這裡。”
底下一片從痛苦中解放的噓氣聲。
“老規矩哈,不是夫妻的趁早出去。”那男子慢吞吞向後廚走,“不然……吃了我的叫你給我吐出來。”
孟扶搖正在喝茶,噴一聲茶就噴出來了,長孫無極微笑給她拍背,孟扶搖眼淚汪汪回首:“這娃怎麼這麼風中凌亂啊……”
好在這娃雖然風中凌亂外焦裡嫩,菜倒確實做得香飄十里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