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燈這個角度微微側頭,能瞧見他眼角里略微的細紋。如果按照書南的年紀來說,應該比自己大不了多少,雖然他是個儒雅的人,但是先前一定也是個很愛笑的人吧。
書南也在心裡微微評價蘇提燈這個人真心不賴,以往若有人跟他談論家事,他多半是不理會的,但是這個人身上就有一種淡淡的感覺,說不上來到底是甚麼,就是能讓人敞開心扉,跟他說說心裡話。
「都說人生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們正淵盟倒是一個個的都不急著這件事……」蘇提燈打趣一般的說道,內心也在微微怔神,從飯局開始到現在,他一直引導著書南開口說一些家事,可是他最想知道的事情,卻一直不敢問出口。
萬一真是呢?
萬一……又再度希望落空呢。
蘇提燈現在已經搞不明白,自己所求的結果到底是甚麼了。
他很想知道一件事的答案,至少在十六歲之前,執著於二十六歲之時,現在他的十年大計竟悄無聲息的就推上了日程,他才明白,現在他已經開始抗拒這個答案了。
如若日後交鋒,必然要你死我活,卻是……
但,正如沉瑟所說,再拖下去,已無任何益處。
「恕小生冒昧,」蘇提燈微微笑道,「不知柳前輩現在禪居何處?小生倒想著日後多多去拜訪下。」
「嗯?」書南微微一頓,有些尷尬道,「自從我娘仙去後,他就立馬出家了,與正淵盟內的人都甚少來往,也不怎麼見我。不過離得倒算不得遠,距離這個兩三個城鎮遠處的一座深山老林中的小寺廟,算不上破敗,卻也不怎麼好……大概也就能遮個風避個雨甚麼的。」
「噢?這倒還真是出世了……」蘇提燈輕輕嘆了口氣,「他便也沒留給你甚麼東西讓你聊作懷念的?不過……這樣不見親生兒子,倒也說不過去。」
「其實我有時候出任務,也有偷偷趴在房簷上瞄幾眼,看的過的還好,就走了。東西……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書南輕輕從脖子上掏出一個掛墜,「我孃的東西他都不敢再看,害怕觸物傷人,不是燒了就是藏起來了,這個倒是我留下的,我爹以前給我娘刻得。」
由於書南是把這個系在脖子上的,不方便摘下,蘇提燈便抻過身子去湊近了看。
上好的相思木,拿到市面上定然也價格不菲。
蘇提燈原本打算伸手去翻一下,卻在半空中略一頓,抬起眼來微微不好意思道,「可以碰一下?」
「自然。」書南被蘇提燈這突如其來的客套也給搞得緊張了下,總覺得他的眼神太專注,目光太鄭重,好似不是在看旁人的一個物件,那目光似乎帶了稜角,可以雕刻這枚相思木似的。
蘇提燈那蒼白的手指好似託不起這一小小的物件,還有些微微打顫,輕輕一轉,這相思木後面刻了兩個字——柳林。
柳林?!
他便是該叫做柳林?
「這個……」
「林是我母親的姓氏。」書南一笑,將這個掛墜收回自己衣服裡,再抬眼時就瞧見蘇提燈眼神有些黯淡。
「蘇先生?」
「嗯……柳夫人好福氣。」
「你一路上已經不知道唸叨多少遍了。」書南輕輕拍了拍蘇提燈的後肩位置,「傷口癒合的還好麼?是不是不舒服了?」
「沒事的。」蘇提燈停下腳步回望了一眼,發現鴉敷和綠奴正一邊一個壓著蠢蠢欲動想要湊近追過來的烏欏,薛黎陷則溜溜達達的跟在最後,嘴裡還叼了根牙籤。
一眼後,蘇提燈就轉過身又和書南當先一邊聊著一邊往前走去了。
跟在最後的薛黎陷微微眯起了眼,把胳膊伸直,看了看剛才準備抹嘴的袖子,陽光下一映照,磷磷亮光一小片,倒不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