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筱安……”他望著她的雙眼,很認真地說:“你是幸福的。”
“我是幸福的?”她喃喃地跟著他機械性重複, “是嗎? ”
“幸不幸福在一念之間,至少你看上去是幸福的。”顏樂拉著她起身,“好了,天氣這麼熱,我們不要蹲在這裡,不透氣不通風,滿身大汗怪難聞的。”
“顏樂……”胳膊感觸到他的體溫,方筱安不大確定地尋找他的眼神,“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
“你一向很乖巧的。”他直接說,沒有回答她的疑問,“總是能提前預測到會不會讓別人感到不快。”
“那是以前的我,總是怕被別人討厭,而不敢表達。”方筱安深吸一口氣,努力不讓自己退縮,“顏樂不是別的人,而是我想要、很想要了解的人,所以我要問的。”
“你這麼執著,要我怎麼辦才好呢?”顏樂的表情有些怪異,“連我都沒有的答案,怎麼說給你聽?”
“你知道我想問什麼嗎?”她問。
“你知道我知道你要問什麼是嗎?”他戲謔地反將一軍。
方筱安暈暈的,隔了半天才面紅耳赤地低嚷:“你又拐彎抹角地搪塞我。”
“不是我不說,而是我的確沒有小說裡男主角那麼傳奇的身世讓女孩子們哭得兩眼汪汪,然後恨不得把心頭肉挖出來慰藉我的傷。”顏樂擺擺手,停了幾秒,“我媽是個普通的小學老師,不聽外公的話嫁給一個平凡的礦井工人,誰料在我四歲那年,父親所在的礦井發生爆炸,當時死傷了好多人,我父親當時本來可以脫險的,但是他為了救身邊的幾個人,身體乏力,在礦井下窒息而死。我媽聽到訊息後傷心極了,某個晚上帶我爬到附近一個工地的爛尾樓上,失魂落魄之下失足跌落,我眼睜睜地看著她掉下去卻無能為力,以後再也不敢從高方往下看……”
“你別說了。”方筱安不知所措地拉住他的手,“我不再多問就是啦……”
“緊張什麼?”顏樂像哄小狗似的在她的額間飛快吻一下,“當時也很巧,工地下面有不少煤渣,我媽被墊了一下,緩衝後保住性命,只是半身不遂,沒辦法在一線教書,勉強做個圖書館的管理員。”
“你沒有和媽媽生活在一起嗎?”方筱安吁了口氣,如釋重負,躲開他頑皮的爪子,轉移話題。
“沒有啊,我跟爺爺奶奶住在一起。”他聳聳肩,“我媽根本沒能力養活一個孩子,她把孩子扔給爺爺奶奶後,乾脆不來看我一眼,以前不是跟你說過,我是沒有爹孃教養的?你當我是開玩笑?他們確實沒教過我為人處世的道理。”
方筱安看得出,此刻顏樂不是在賭氣,他表現得很開通,甚至有點無所謂的態度,這反而讓她泛起心寒——以前說羨慕她,現在又說沒有父母教養無所謂,不是前後矛盾嗎?他分明是在意的,為什麼要自欺欺人?
“顏樂,我想媽媽了。”她突然開口,對著他,一字一句地說。
“你說什麼傻話呢,又不是小孩子,還念著要媽媽!”顏樂嗤之以鼻地笑,眼睛並沒有像以往說話時看她。
“你看著我說話。”她點起腳尖,強硬轉過他的臉,“我想媽媽。”
顏樂啼笑皆非,“你搞什麼?想媽媽去告訴你媽,跟我說有什麼用。”
“我跟你說沒用嗎?”她旁敲側擊地問,“只有親自去告訴媽媽才可以嗎?可是,媽媽還在生氣,會理我嗎?”
“母女沒有隔夜仇,怎麼會——”顏樂的回答是置身事外的,可答到一半戛然而止。他那麼篤定地告訴她,心裡想媽媽是沒用的,要親自告訴她才行,不管此刻媽媽怎麼想子女,當子女的,非要等到當父母的主動表示嗎?既然心如明鏡內外通徹,為什麼還在為一些面子上的事斤斤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