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車停在馬路邊上的時候,利伯曼正在鎖門,腳邊放著一隻購物袋。雜貨商看見他,責備地指指手錶,然後就笑了,拎著袋子走到乘客座那邊,還沒等丹尼爾下車就把它遞了過去。
丹尼爾謝過他,把貨品放在乘客座前面的地上。利伯曼摸摸自己的大肚子,把頭探進車裡,說:&ldo;我剛給你老婆打過電話,告訴她你還沒來。你的一個孩子就要到這兒來取東西了。&rdo;
&ldo;哪一個?&rdo;
&ldo;她沒說。&rdo;他大笑著說,&ldo;我可以打電話問問她。&rdo;
&ldo;不必了,利伯曼先生。謝謝你給我們留著它。&rdo;
雜貨商會意地眨眨眼:&ldo;工作上有麻煩了?&rdo;
&ldo;是啊。&rdo;
&ldo;惡性案件,對嗎?&rdo;
&ldo;最惡性的案件。&rdo;丹尼爾發動引擎,準備順著馬路尋找孩子的蹤影。
&ldo;你要是想讓我留心些什麼事,你就告訴我。可疑的人,破壞分子等等,任何事都行。&rdo;
&ldo;謝謝你,利伯曼先生。如果出現這種情況,我會告訴你的。&rdo;
&ldo;永遠樂於幫忙。&rdo;利伯曼向他行了個禮。
&ldo;安息日好,利伯曼先生。&rdo;
丹尼爾重新把&ldo;美洲豹&rdo;開回索科洛夫街,緩緩地梭巡著。走過一個街區後,他看見了薩莎娜,穿著一件粉紅色的安息日禮服,半走半跳,嘴裡像往常‐‐樣哼著歌。
他不用聽也知道她唇間唱出的是什麼調子:那是流行歌曲和孩子們跳繩節拍的奇妙混合。按照蘿拉的說法,是一個十二歲女孩內心感受的表達‐‐她的各種需要,她身體發生的變化。蘿拉自己就是這麼過來的,所以他想她一定是真的瞭解。他自己對於十二歲的回憶只有幾個簡單的片斷:在猶太教學校裡學習;在學習廳後面的衚衕裡踢球;把踢球得分表藏在塔木德經的書頁之間。也許對男孩子來說確實不一樣……
他微笑著看了她好一會。她正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做夢似地盯著天空,忘記了周圍的一切。他停下車,輕輕地撳了一下喇叭,這個聲音讓她低下頭來,最初還有點迷惑,她四處張望,看見他以後,她的臉上滿是歡喜。
這麼美,他第一千次地想。橢圓的臉和金黃色的波浪形頭髮來自於蘿拉;而黝黑的面板是來自於他。別人是這麼告訴他的,雖然他很難相信那種纖巧居然可能是從他那兒繼承來的。她的眼睛因為喜悅而睜得很大‐‐灰綠色的睜子閃著獨特的光芒。她絕對是獨一無二的。在產房裡,蘿拉曾經笑出了眼淚:我們生了一個混血兒,丹尼爾,一個美麗的小混血兒。丹尼爾也流出了眼淚,這把他自己嚇了一跳。
&ldo;阿爸!阿爸!&rdo;她邁開細瘦的腿朝他的汽車跑來,開啟車門,飛進車來。她伸開胳膊摟住他,蹭蹭他的下巴,笑著說:&ldo;你該刮鬍子了,阿爸。&rdo;
&ldo;你怎麼樣,我的寶貝?&rdo;他用鼻子碰碰她,親了一下她的臉頰。
&ldo;棒極了,阿爸。我幫阿媽做飯,給旦亞洗了澡,還帶男孩子們去公園了。&rdo;
&ldo;太好了。我真為你驕傲。&rdo;
&ldo;他們是野獸。&rdo;
&ldo;旦亞和男孩子們?&rdo;
&ldo;光是男孩子們。旦亞是個紳士。&rdo;她發出一聲受苦似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