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梁京如何各國如何,反正這兩月的西郊行宮一帶,是君臣同樂笑語晏晏。韓家人一開始也如此的,可隨著暴雨連連,這湊趣的心情就再也保持不下去了。
韓氏別院裡頭,緊張的氣氛已持續了將近一月。
穆寒一眼就看出問題,郇都這邊怎可能不知?
這簡單的厲害關係大家心裡都非常清楚明白。
郇都這邊的信報,只有更早更詳細的。
這幾年天時著實不和,旱災才剛剛銷聲匿跡不到一年,今夏暴雨又籠罩北地各國,燕陳魯縉信郇,甚至有許多地方,從春末開始都沒見過一次陽光。
郇國也是,四月初開始,全國各地廣泛大降雨,其中以西南的郇河上游為之甚,連續大暴雨,最嚴重的時候,傾盆大雨一連下了半個月。直到現在都沒停,還下著。
其實在水災初初出現苗頭的時候,韓氏眾人敏感的心就繃了起來。可上蒼沒有聽到他們的祈禱,郇河上游這雨始終不見停歇,如今郇河水在堤壩面上晃晃蕩盪,隨時都有決堤的危險。
眾人心焦如焚,萬一決堤大災,這如何是好?!
這等大戰將興的關頭,郇王如何肯拿出巨資來賑災?這計劃外的耗費,只怕是要從其餘地方填補了。
韓氏和郇王郇國之間好不容易才維持住的平衡,只怕要頃刻被打破!
連日來,不管是孫氏韓琮,抑或韓渠陳孟允等人,在外強顏歡笑,實際火燒火燎,只祈禱老天開開顏,不要在這個最後的關鍵時刻再生大變故了。
可事情,往往就是這麼好的不靈壞的靈的。
一封接著一封的加急信報,全都暴雨未歇,哪裡哪裡又堤危。
眾人的心,也如同這陰沉沉的天氣一樣,一墜再墜到了谷底。
終於,七月初九,急訊至。
郇河大決!
……
郇河上游連日暴雨,郇河水洶湧澎拜,衝垮廣牧、河池、沮陰、彭陽、臨邑、祿城、延陰等三郡七城多段堤壩,衝出大缺口。
洪水瞬間一洩千里,水淹將近四分一的郇國,東南現已成了一片澤國。
有一個人大喜,那就是楊膺。
暴雨殃及整個北地,燕陳魯縉信郇,四鄰都這樣,並不怕郇國因此落於下風,只要賑災及時就好。
好一個賑災及時啊!
連年天時不和,楊膺作為郇王心腹,是最清楚郇王和郇國國庫的人之一了。他一得悉訊息,差點仰天大笑三聲,他本來只能等日後才能慢慢設法收拾韓氏的,現在不用了。
夜半,急訊連至,郇王當即召了一干心腹重臣夤夜議事,楊膺上前一步,拱手道:「王上,軍資萬萬不可動,為今之計,只能另外設法!」
楊於淳眉心一跳,也顧不上其他,當即斷喝:「此言差矣!如今梁京風雲變化,外有強敵虎視眈眈,怎可在此等關頭行殺驢烹狗之舉?!」
他心下大急,楊膺話意昭然若揭,他索性也不迂迴,當即出列對郇王高聲道:「王上!韓氏歸投已一年有餘,明暗諸事皆竭盡全力,這都是有目共睹,若對它動手,只怕會寒盡人心啊!」
楊於淳雖不管這些,但韓氏作為他也略有所聞的,一聽決堤訊息他就知不好,如今唯有抓住這個及人心全力斡旋。
「王上,此策斷不可取!!」
楊膺怒道:「伯欽此言不妥!!非常之時,非常行事,韓氏當初不過迫不得已相投罷了,誰人不知?豈會寒人心?休要危言聳聽!」
「何謂迫不得已?哪怕真迫不得已,這一年多來,韓氏不遺餘力難道有假?」
「況且各國諸多事宜還與韓氏有關聯,一變而萬變生,弊大於利,……」
偌大的偏殿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