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滷麵放在桌上,擦了擦手:“其實莊稼還是那麼多莊稼,只不過賦稅漲了幾十成,農戶沒了餘糧、小民們吃不起細糧,也就這樣了。”
我慢悠悠地拿起筷子,吹了吹碗中的白霧:“照你這麼說其實四州的官糧是不降反升咯。”
“是啊。”
“可我們沿途並沒看到新建的官倉。”我瞥向在玉石店裡講價的錢平。
“哼,那些糧全去餵了狗。”面老闆忿忿道。
“狗?”豔秋含著面喃喃自語。
老闆警惕地看了看周圍,傾身俯來:“雍狗!咱們變成這樣不都是雍狗害的?他們不僅害死了韓大將軍,亡了幽國,還搶糧食。錢家人一個個都是軟骨頭,將上好米麵供奉給明王,我們卻只能吃粗糧!”
是這樣啊,西南四州已成明王的糧倉。
“現在雍狗窩裡鬥,錢家拿咱們當賭本,全下注到了明王身上。前些天打西邊來了些逃難的,他們說明王已被王師圍住,遲早玩完兒!”老闆狠狠地擦著桌子,面色微僵,“若真如此,四州怕會與之同亡啊,就連這樣的苦日子,咱們都過不上了。”
我垂眸看著碗中淡淡的肉滷,嘴角微微翹起。怪不得錢侗對我突然冷淡下來,原是得到了戰況,以為雍王勝利在望了。他將青國當成備用,隨時可以捨棄,而我現在可謂命懸一線。
似斷非斷的龍鬚麵好似當下的情境,我悠哉遊哉用筷子繞起細面,一口吃下。
“沒斷!恭喜恭喜,心想事成!”老闆興奮地叫道。
不待我應聲,就只聽得街口處一陣馬蹄聲,行人倉皇逃竄。
“避讓!避讓!”鑲金寶車徐徐而來,所經之處馬鞭肆揚。
“是無雙夫人!”老闆匆匆收起麵攤。
“無雙夫人?”阿律拉住老闆急問,“那是誰?”
“她是重金侯的長女錢芙蓉!無雙夫人出街巡遊,汾城男子莫不心驚。只因她寡居後行為放浪,養在府中的面首不下百人,但凡俊點的男人都難逃魔掌啊。”面老闆甩著衣袖,想要掙開阿律的拉扯,“放開小人吧,小人可不想被她當街擄去啊!”
阿律猛地鬆開手,嘴角抽動:“這是哪兒來的自信啊……”
“請大人也避一避吧。”豔秋緊張地看著漸近的寶車。
我喝下一口麵湯,舔了舔嘴唇:“果然是心想事成啊。”
“嗯?”兩人不解哼聲。
“正愁搭不上錢喬致,就來了一個錢芙蓉。”我走到街邊的桃樹下,摘下一朵粉花放在鼻尖輕嗅,“怎能放過?”
車伕揚起的鞭風打落一樹花雨,車幔半掩露出一雙微亮的眼睛。
桃花厲亂輕薄了春色,長髮如絲飄動,我微微轉眸,於青黛淺紅中溢位淡笑。
那雙眼陡然失神,街上不復喧鬧。我平伸五指,任那朵桃花乘風而去,任花雨染香了飛舞的寬袍。
一、二、三,我閒庭信步地向前走著。
“來人啊!”身後一聲怪響馬車驟停,一個女聲微顫尖叫,“請那位公子進府賞花!”
耳邊眼前頓起慌亂,錢平帶著十幾個護院扒開人群,我驚慌失措地站在原地,轉瞬便被無雙夫人的家丁塞進後面那輛車裡。
“大人!”“大人!”阿律和豔秋追車疾呼,“把我家大人還來!”
哎,誰要我只是個靠臉升官的弱書生呢,既來之則安之,我真的很認命、很認命啊。
撫平衣裳的褶皺,我懶懶地倚坐車廂中,簾外傳來悅耳的童謠。
“二月二,龍抬頭,嫁婦起床貼花面。
穿六市,過九道,孃家就在侯府街。
掛玉環,戴金圈,爹孃誇好鄰里羨。
入家門,拜祖先,惟願高堂永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