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也去預備預備,過幾日綿寧和綿愷就回來了。」廿廿只淡淡吩咐,並不多說這話題去了。
皇上迴鑾,已是九月下旬了,京師的天兒已經涼了。
廿廿親去相迎,接著了皇上,兩人互執手臂,四目含笑相望。
廿廿說:「我在京中已然聽說換上下旨,賞給承德士子入選的名額。雖說隔得遠,我也能想像得到熱河百姓皆感聖恩,皇上迴鑾之時,承德官民夾道相送的情景了。」
皇帝含笑點頭,「承德地靈人傑,理應如此。」
廿廿只說叫皇上高興的事兒,至於豐紳濟倫之事,廿廿才一個字兒都不提呢。
待得回到皇后寢宮,廿廿才提到綿愷去,「……這一回隨皇上進圍,竟是懂事兒了些,彷彿長大了。回來就纏著幾位諳達勤練弓箭,天兒涼也不在乎了。」
皇帝聽了也是欣慰地樂,「在圍場之中,親眼看見宗室子弟和王公大臣們奮勇爭先,這是也知道要強了。」
廿廿便順勢趴著皇上的耳朵,悄悄兒道,「……他必定在圍場裡什麼也沒射著吧?回來給我帶的淨是野花野草了,一根兒鹿毛都沒有。」
人家綿寧還專門給廿廿帶回幾張鹿皮來呢,綿愷滿兜囊的都是些花花草草的。
皇帝卻沒在意,反倒朗聲大笑,「是沒射中。不過年紀還小,而且既然知道回來勤加練習,那就還是好樣兒的。」
廿廿無奈地撅了撅嘴,「雖說年紀是不大,不過也不小了不是?」
廿廿實則不是自己心下失望,她倒是擔心皇上會有所失望。
皇帝便挨著近來,輕輕摩挲廿廿的手,「……不怪他。今年的圍場,出了不少事兒。」
「嗯?」廿廿抬眸凝望皇帝,心下忖著除了豐紳濟倫的事兒之外,還有什麼事兒呢?
皇帝嘆息一聲,「不怪老三射不中,是他壓根兒沒的可射……爺剛入圍那日,就隱約發現,沿途各圍外沿都有蒙古奴僕,手執長杆,見了鹿只就搶先套了下去。他們將套中的鹿獻給自己的主子,他們主子就拿來謊報是自己的獵獲。」
「更有甚者,這些蒙古王公還將這些奴才套來的鹿,拿去送人情!京中官員有沒能射中的,他們便將這些鹿送給京中官員,聯合起來矇騙爺!」
廿廿聽罷也是心驚,「便是射不中又怎樣?皇上是對優勝者給予恩賞,卻也不至於要重罰那些沒射中的啊!列祖列宗早有祖訓,入圍不是為了狩獵,為的是操演我八旗兵馬,故此鹿只並非是皇上入圍的唯一所求啊!」
「他們竟為了這些虛名,寧肯背欺君的罪名不成?」
皇帝也是深深嘆氣,「只是這些事,京中官員和蒙古王公們竟互相包庇,沒人在爺面前奏明。反倒是咱們綿愷,別看平素裡是個愛玩兒愛鬧的性子,可偏唯有他將這事兒在爺面前挑明瞭。」
廿廿心便一顫,「……他是皇子,便是年紀小,也理應如此。」
皇帝欣慰地點點頭,「故此啊,身為皇子的,能不能射中獵物倒是其次,要緊的是有一雙清明的眼,一顆分得清是非的心去。」
皇帝定定凝視廿廿,還是將下一半的話嚥了下去。
——同樣身為皇子,且是比綿愷年長十多歲的綿寧,他不信綿寧能全無發現過。可是直等到綿愷將這事兒給挑了出來,綿寧卻也從未在他面前先說起過一個字兒來。
皇上雖然並未明說,可是廿廿從皇上欲言又止的神情裡,便也隱約猜到了。
廿廿輕垂眼簾,握住皇上的手,「……興許,孩子有孩子的天地,成人卻有成人的為難。綿愷年歲小,說話不必瞻前顧後,想說什麼就都直說了;可是大臣們呢,興許總要有所瞻徇,這便沒綿愷這麼直接。」
「但是我想,必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