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響起了羅克敵在子午谷中對自己推心置腹的那番話。那番話他是真的聽進心裡去了,可這百事纏身,哪有機會與程德玄緩和個人感情,而且那程德玄初相見時,他見任何人連上都是噙著一副令人如沐春風的微笑,如今卻時時刻刻陰沉著臉。若無恰當時機也實在難以接近。
斯人已去,可他為自己煞費苦心的那番打算卻言猶在耳,從感情上來說,楊浩不願意拂逆一位故去好友的好意。同時他也相信,把程德玄拉進來,把這功勞分他一份,其實是雙雙得益的事情。利益關乎他自身了。那程德玄就不會蠢到再在奪節這件事上做文章了。
至於是否能因此與程德玄的盡釋前嫌,那就無所謂了。眼下才是當務之急,如今明擺著程德玄的靠山硬。自己在官場上卻如一塊浮萍,全無根基,眼下能避免數一強敵才是道理。
至於以後……以後的事誰知道呢?當朝宰相趙晉於那霸州知府積怨二十年,還不是忍到今天才能找到機會發作,把霸州知府啦下馬去?程德玄將來的成就未必比得上趙晉,焉知自己來日的地位不會再他之上?
想到這裡,楊浩注意已定,立即趕去找程德玄,想邀他同去拜見永安軍節度留後,一路也可談談自己的打算,不料到了程德玄房中卻撲了空,向驛站的小吏問起,才知程德玄自行出去逛街了。
楊浩返回自己住處,沉思有頃。便研磨提筆,用他那醜不可聞的字寫下一封奏摺,他依著羅克敵的囑咐,在提及東行無望,果斷而返時,將奪節一事輕輕繞過,只說自己與正欽差起了爭執,但是最後在他與諸將規勸之下,程欽差從善如流,決意西返,終於平安抵達宋境。
寫完了奏摺,楊浩便想,要不要先與程德玄商量一番,轉念又想,又覺得這樣未免有些賣弄施恩之嫌,不妨先把奏摺送走,再將此事說與程德玄知道,這是合則兩利的事,程德玄斷無拒絕的道理。那時自己什麼都不必說,他也該知道要如何去做了,心照不宣比什麼都擺在明面上,彼此的臉面都好看一些。
想到這裡,楊浩便讓人去喚驛丞來。楊浩的字固然醜,文采也談不上,要那驛丞當面使火印封籤時,自己都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不想那驛丞卻絲毫不以為意,以為大宋雖是文采風流的朝代,但是這是還是宋初,朝廷上下血多官員都是大老粗,趙晉那樣的大人物都以半部論語治天下呢。那可不是誇獎他只用了半部論語就能把天下治理得井井有條,而是他自嘲連論語都沒學全。當朝宰相尚且如此,整個朝廷官員的文化素質可想而知。那個小吏見多了醜字,當然是見怪不怪了。
楊浩把按照自己想象的官方格式寫就的這封奏摺蓋好火籤封印,就讓那個小吏透過軍郵遞往汴梁。軍郵的效率自然是高的,何況這是欽差交辦。上稟皇帝的事情,那驛丞將信登記在案,立即著人以六百里快馬送了過去。
這事剛剛辦妥,馬宗強便來拜訪,要引欽差去見節度留後折御卿。楊浩與馬宗強又去了程德玄處,見他還韋回來,不便讓折將軍久等,只得自行隨馬將軍去百花塢見折御卿了。
大街上,程德玄悠閒自在,如同普通的百姓一般在街市間遊逛,時而停下來邊叫賣的貨物價格。時而擠在人群裡津津有味地欣賞一段胸碎大石的街頭把式,還扔兩枚錢給人家。他貌似悠閒,一雙眼睛卻總是警覺地掃視著左右,這一路南下,楊浩使了幾名隸屬於折氏的親兵暗中監視著他,防他搗鬼,直到過了逐浪川才停止這種近似於軟禁的看護。但是程德玄以己度人,總怕楊浩還暗中安排了人手,他現在懷中可是揣著一封極緊要的密信呢。
程德玄在府州城內穿街走巷。逛了大半天,突然看到一家店鋪,他立時雙眼一亮,站住了腳步。他心懷鬼胎,不敢透過車郵驛站把密信傳往汴梁,但是他知道趙光義廣佈耳目,在天下各處大成大阜都設有秘密信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