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住處,見門楣上已懸起艾草,一進屋兒,就有一股菖蒲和艾草的味道,楊氏見兒子回來,喜氣盈盈地迎上來,幫他撣著身上的灰塵,歡喜道:“娘打早上就盼著,就是一直不見你的人影,如今可算是回來了。”
丁浩暫時放開心事,笑道:“娘,這些天你身子怎麼樣,有沒有按時吃藥,豬兒常來看你吧?這小子要是不替我孝順著娘,我饒不了他。”
楊氏笑道:“那孩子天天來,可比你懂事多了。幫我灑掃啊,打水啊,煎藥啊,重活髒活搶著幹。”
她有心把老爺決定讓他們搬去內宅的喜事兒說出來,可是兒子一門心思想著離開丁家,現在也不知道改了主意沒有,要是說出來他可別再有啥歪心思,還不如等他辦完差使回來,徑直搬過去的好,這樣一想,楊氏便把話頭兒嚥了回去。
娘倆兒坐在炕頭上嘮了一會兒,楊氏便從懷裡摸出幾條綵線,笑道:“來,今天是浴蘭令節,娘給你腕上繫個五彩繩兒,保佑我兒平平安安、太太平平。”
丁浩哭笑不得地道:“娘,小孩子才戴這玩意兒吧,我都多大了?”
楊氏嗔道:“你就算是大人了麼?別看你現在是大管事,在娘心裡也是個孩子,你呀,啥時成了家,啥時歸媳婦兒管。現在娘管著你,你就還是個孩子,不算男子漢。呵呵,手伸出來。”
丁浩苦笑著伸出手,楊氏給他左腕上小心地繫著彩繩兒,丁浩看著頭髮花白的老孃認真地給自己繫著彩繩兒,心裡暖融融的,他一動不動,就像一個乖巧的孩子,任由老孃把彩繩繫好,又拿剪刀剪斷了,撫了撫手腕,便把老孃剪斷,順手放在炕頭的綵線揣進懷裡。
楊氏奇道:“你揣那個做甚麼?”
丁浩向她扮個鬼臉,笑道:“娘不必問,兒子自有用處。”
楊氏笑笑,也不追問,又道:“娘給你包了粽子,家裡沒生火,在膳房大灶上煮的,你坐下歇會兒,娘去取回來。”
丁浩連忙道:“娘歇著吧,我去,順道跟劉鳴再要幾道小菜。”丁浩說著,飛快地出了院子,卻沒馬上往膳房走,他拐到織坊外面,探著頭兒往裡瞅,心想:“冬兒也不知在不在,這時辰,她應該還沒回家吧,要不然還真沒法找她。可這妮子臉嫩,我這麼進去找人,她還不臊得慌?”
正想著呢,羅冬兒提著幾隻粽子從織坊裡走了出來,她回著身,跟房裡脆生生地答應一聲:“噯,謝謝李大娘,人家這就回去了。”
屋裡有人答應一聲,羅冬兒關門轉身,一眼看見丁浩,臉上頓時露出驚喜的神情,她忘形地衝上兩步,記起自己的身份和所處的環境,這才收住腳步,只是向他羞澀地一笑。
丁浩快步迎上去,細細打量,只見羅冬兒今日難得地換了件藕荷色的衫子,下身一件同色的窄裙,頭上像其他女子過浴蘭節時一樣,簪了一朵石榴花,淺笑盈盈地立在那兒,真個是人比花嬌。
丁浩歡喜地道:“幸好在這兒遇上了你,否則我還真不知該如何找你。”
羅冬兒欣喜地道:“浩哥哥,奴家也惦記著你該回來了,就是不便向人打聽,城裡的差使辦妥了?”
丁浩道:“差不多了,對了,這些日子那老刁婦沒有再為難你吧?”
羅冬兒小聲道:“打罵還是有的,不過婆婆無端得了十餘畝田地,心中自然歡喜。再說如今奴家做針娘,每日的工錢也都盡數交給婆婆,所以倒未過份苛待我。”
丁浩嘆道:“只是少了些打罵,你就知足了?這裡說話不方便,你……什麼時候方便出來?那刁婦看的你還緊麼?”
羅冬兒道:“今天是浴蘭令節,婆婆回孃家‘躲端午’去了。”
原來此地風俗,端午日有條件回孃家的出嫁婦人要回孃家,名曰‘躲端午’,羅冬兒本該也回孃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