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個人?」我問。
她看著我,不出聲,她的眼神有好幾千尺深。
「要回家嗎?」
她不出聲,神色猶疑,彷佛聽不憧我的話了。
就在這時候,有人氣急敗壞的叫:「月亮,月亮!」
一個中年婦人跑看過來。
月亮?
這是她的名字?一定是吧?
我揚起聲音說:「在這裡!」
中年婦人趕著來了,見到我,先是很敵意的,後來見到我是中國人,神色先緩了一緩,再看到女孩子身上的大衣,馬上說:「謝謝你。」
她抱住了月亮。她是她的母親吧?
她把自己的大衣脫了下來,蓋在月亮身上,把我的外套還給我,一邊又說:「謝謝。」她挽起她女兒的手,一聲不響的走了,女孩子也乖乖的跟著她走,一句話不說。
我徵在那裡。
這是怎麼回事?
霧都散了。
我停好了車子,回家,坐在暖爐旁,好好的想了起來。一個女孩子,這麼美,叫「月亮」。不講話,但是會笑,一個人在早上,穿看那麼單薄的衣服跑了出來,坐在墳場裡,她並不呆,從她的眼睛,我看得出她一點也不呆。但是她身上連披肩都沒有。
後來一個中年婦人把她帶走了,我猜那是她的母親,錯不了。多麼奇怪的一雙母女,我們剛搬進來沒多久,不曉得詳清。
我想我得問妹妹?她是什麼都有份,什麼都知道的。
妹妹回來了,很晚,準又是什麼舞會。去了,沒時間做功課,不去,又說同學馬不合群,什麼都有難處。妹妹把大衣擱在沙發上,疲倦的躺下。
她說,「我的頭髮要剪了,沒錢。我看到兩件可愛的大衣,沒錢。為什麼人要到外國來呢?」
「你想一輩子靠誰?」我笑問。
「不是靠你,少害怕。」她鼓看小嘴。
「猜我今天在墳場見到了什麼?」
她跳起來,瞪大了眼,「不!」她雙手護著胸口。
「不是完,是個女孩子。」我說。
她放下心來,「誰?」她問。
「叫月亮,多特別的名字。」
「啊,月亮呀。」妹妹」點也不稀奇,平靜的說。
「怎麼?聽你口氣,你認識她?」
「咦,這附近誰不認識她?她住一號,我們是三號,你沒見過她?」妹妹問:「她是個白痴。」
我吃一驚,「不!」這回輪到我叫了。
「她是白痴,整天到處跑,跟孩子們玩,孩子們都拿她開玩笑,有一天我看見她爬樹,她母親來把她帶走了。」
情形跟今天差不多。
白痴。
「從小就那樣?」
「我不知道。」妹妹搖搖頭,「但是她不可怕,我覺得她很溫順,我跟她說話,她沒理睬我,就此算了,我聽見她母親叫她月亮,多奇怪的名字。」
「你從來沒有提起過她。」我說。
「哥呀!」她嘆一口氣,「我怎麼敢提起?一提起什麼,你就來勢兇兇的問:又想搬家?我見了鬼也不能說,何況是一個女孩子。」
妹妹就是這樣,誰都別想佔她什麼便宜。
我考完了試,交了論文,閒著,我們住三號,一號住月亮,其餘的都是外國人,照妹妹說,月亮以前常常出來的,現在少見了。
我在後園擦車,一個太陽,算是難得的了,然而那太陽還是淡得不像話,我戴了橡皮手套,開了無線電,一邊聽歌,一邊工作。
我聽到有人開窗,那窗門是舊式的,從下面推上去,發出很大的聲音,於是我抬起了頭。我看到了月亮,她把頭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