則這潭水早便溢位來了。
季燕然已是越發地虛弱,儘管他一路上始終本著男女有別的原則不肯離我太近,此時卻已無力再講究什麼,軟軟地倚在我的身上,連開口說話都很是困難。我偏頭低聲在他耳邊道:“前面便是瀑布,要過去麼?”
他勉強眨了下眼,點頭的力氣也已沒了。我便四下一陣打量,見那深潭附近並無巡邏的匪徒,衝吳嫂使個眼色,兩人一左一右地架著季燕然卯足力氣飛快地奔了過去。恰潭水邊上有一塊半人高的大石,正可以遮掩身形,我們兩人便將季燕然扶至巨石後坐下,讓他靠在石上。
季燕然費力地抬抬眼皮看了看我,想要開口說話,兩片毫無血色的唇卻早已乾裂,半點聲音也發不出來。我起身至潭邊用雙手捧了些潭水回來,儘管從指縫間漏掉不少,但還能在手心裡存上一些。捧至他唇邊,讓他就著潤了潤唇,而後我又折回潭邊去捧水回來給他喝,如是來回跑了幾趟,總算聽得他有了些力氣地低聲道:“靈歌……好了……為兄沒事了……時間不多,且聽為兄說……”
由於瀑布聲過響,季燕然的聲音又極是虛弱,我只好將耳朵湊至他的唇邊,聽他接著道:“這怒馬寨的匪徒前幾日劫了江北那邊運過來的給朝廷上的秋貢……令皇上震怒不已,兼之這一次他們又洗劫了未央村……皇上一怒之下降旨,要為兄徹底剷除該夥匪徒……倘若該夥匪徒負隅頑抗不肯投降……便……炸山埋谷,一個不留……”
聽至此處,我不由得一陣心驚肉跳。怪道說老虎屁股摸不得,皇上是龍,那更是不可招惹,如今大怒之下一句話便要奪去數百人的性命,可見皇權的威力之大。
季燕然偏下頭喘息了幾下,復又繼續道:“這道旨除了給了為兄,還給了一位武官……要他同為兄一起執行這一任務,負責剿匪的正是他手下的兵將……因此為兄無法一人掌控全域性……今晚為兄隻身入谷他亦是知道的,方才在洞內向谷中射箭的想必便是他那些兵卒得了他的令下……為兄入谷之前同他約定,定會想辦法將人質救出,要他在谷外接應……然而為兄知道自己這一次難以全身而退,便事先我告訴他屆時不必管我,只要看到人質全部脫險,便可放手攻谷……”
聽到這裡,我已是明白了他要表達的意思,便低聲介面道:“即是說,那位武官大人方才下令攻谷,是以為人質全都脫險了,對麼?”
季燕然似乎連睜著眼睛的力氣都已沒了,便垂下眼皮,無奈地道:“只怕是的……就算他從已經脫險的人質口中打聽得谷內還有你同這位嫂子尚未脫險,但因田護衛箭斃了那名匪徒和石虎,引起了匪徒的混亂……他想必估摸著我們三人已是難以活命,不肯錯過趁亂攻谷的絕佳時機……這才吩咐手下兵將動起手來……軍令如山,即便是田護衛亦無法阻止……但觀方才雙方對峙情況,恐官兵們天亮之前是攻不進谷中來的……若當真耗至天亮,一是更難攻谷,二是有損皇威……這位武官向來性急喜功,若為兄所料不錯……他怕是已經在準備火藥炸山埋谷了……”
“這——這可如何是好?!那我們——那我們豈不是要被活埋在此處了麼?!”吳嫂聞言驚慌地叫了起來,完全沒了那會兒刀捅高老七時的勇猛。
季燕然睜開眼睛望著我和吳嫂,道:“為兄來時看過這山區的概覽地圖……見有一條河繪至這谷外便斷了,因此為兄認為這谷內必有活水……至進谷時方才看到此瀑布……是以為兄推斷,地圖上所繪之河必然來源於這道瀑布,而此深潭之下亦定有暗河通向谷外……由地圖上看那河水並不算窄,想來潭下暗河也應當寬綽……因此且問二位……可識得水性?”
我這才明白了他為何要找有水之處——卻原來他在入谷之前便已想好了最差結果下的退路,即是由谷內暗河中順流泅渡至谷外!不得不說這是一種相當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