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頭,學會向一些東西屈服。
可週滿偏偏不——
即便那是參劍堂的劍夫子,她也要論個長短、辯個黑白,甚至敢當眾讓劍夫子道歉!
她是勁松,是狂風,是要焚燬一切的烈火啊。
那日的情形再次浮現在腦海,王恕能清楚地聽到自己此刻的心跳,一如他能清楚地品出自己舌尖隱約泛上來的那點澀然,過了一會兒,才慢慢道:“她和我不一樣,和金不換也不一樣。”
一命先生目視著他:“可她說,這次的刺客可能是衝著她來的。”
王恕微蹙,卻道:“不會的。”
一命先生不知他為何如此篤定。
王恕便攤開了手掌,掌心裡是一枚蒼青的玉戒,卻有別於王氏的清光戒,渾然天成一般,不見任何雕琢痕跡,甚至沒有繪上半點圖紋,清寂古樸。
他輕輕拿起這枚玉戒,轉過一圈,只道:“凡有殺機近我三尺之內,此戒便該有反應。然而那柄桃木細錐向我刺來時,我竟無法催動此戒。想來是幕後之人,先料定目標有護身的利器,才會備下此錐。”
一命先生便重新取出那柄桃木細錐來看,越看眼底陰翳越重,咬牙道:“此物如此陰邪霸道,若是衝著你來,恐怕是他們已經察覺了你的身份,寧殺錯也不願放過了。”
王恕沒有說話。
一命先生胸中怒火湧出,“啪”一下重重將那木錐拍到桌上:“不過一狗屁王氏,欺人太甚!連點活路也不給人留下嗎!”
王恕卻拿起那柄木錐,道:“恐怕還不止他們。”
一命先生一愕:“你的意思是……”
王恕只垂眸看著木錐上那兩圈奇詭古拙的符咒,慢慢道:“其他兩大世家,不敢確認,但至少王氏是沒有此法的。琅嬛寶樓書藏天下萬法,我都看過,並無任何一道符咒與此咒相同。”
這意思是,還有王氏以外的勢力摻和進來!
一命先生當真越想越生氣,末了竟沒忍住笑了一聲:“好,好!看來往後是沒什麼安生日子過了。從今天開始,我就在館中,哪兒也不去。我倒要看看,他們還有多少陰謀手段要使!”之前他離開醫館,是為給王恕尋藥。
如今藥雖沒尋著,可人家步步催逼,連命都未必能保得住,還尋什麼?
眼見王恕還拿著那柄細錐思考,他直接劈手奪過來,扔到一旁,只道:“別想了,外面醫館的事情你也暫時不用操心。我看你最近思慮過重,宜當靜養。”
話說完,交代兩句,讓他歇著,便直接離開。
王恕頓時有些無奈,嘆了口氣。
周滿既已告辭,休沐也將結束,應該已經回學宮了吧?
他想了想,便返回床邊,要將那多鋪的兩床被褥收起。
只是此時,身後卻忽然傳來一道蒼老的、有些顫抖的聲音:“公子……”
王恕手上動作頓時一停,身形一僵,立了片刻,才慢慢轉身。
不知何時,韋玄已立在屋內。
見他回頭,這位鬚髮盡白的王氏長老竟險些紅了眼眶,立時躬身半跪為禮:“韋玄拜見少主!公子遇刺,韋玄來遲,竟使公子傷於歹人之手,是韋玄有大過!”
王恕沒想到他會來,可轉念一想:出了這樣大的事,孔最、尺澤必然已在第一時間向韋玄報過了訊息,韋玄又怎會不來?
只是……
少主,公子?
他搭著眼簾,將韋玄扶起,只道:“有師父在,傷勢並無大礙。不過我不是什麼少主,也不是什麼公子。韋伯伯來看我,我很高興,但請不必向我行禮了。”
韋玄卻並不應他此話,反而道:“一命先生醫術固然高明,可他們既已找到病梅館來,想必這裡已絕非安全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