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土房外屋,如著了火般冒著濃煙。他正燒著一捆溼柴禾熬包米�子粥,煙嗆得他兩眼冒淚水,鬍子也燎著了,臉上蹭了一道道黑灰,人不人鬼不鬼的。
“老爺爺,怎麼弄成這樣,你一個人真夠苦的。我幫你把火點上吧。”我湊過去替他吹火,濃煙一下“呼”地躥出紅火,我往後一閃坐到了地上。
“你這冒失鬼,嗬嗬嗬……”毛老漢難得地發出一陣朗朗笑聲,“你是誰家的孩子呀?幹啥來啦?我這兒一年四季連個耗子都不來看一眼啊。沒吃的,耗子來幹啥呢?這都是我年輕時當幹部作的孽呀,老天不罰我罰誰呀,噢咳,噢咳……”他又喘不上氣地咳嗽起來。
我趁他咳嗽停歇的空子,自我介紹了一下,並把那份三兩狼肉交給了他。
“噢、噢,還是老‘孛’天虎老弟心善,可當初當幹部時我可沒少整他,唉……”毛哈林捧著那塊肉的手在顫抖,顯然心中往事如潮,有些愧疚地摸了摸我的頭說,“回去告訴你爺爺,我老不死的毛哈林謝謝他,過年時我給他磕頭去。”
我正要轉身離去,毛老漢叫住了我,不知從哪拿出一個精緻的小銅環遞給我,說:“爺爺沒啥東西給你,這個銅環是我當年從一個地主家的狗脖子上解下來的,你要是養狗能用得上。”
我喜出望外。我那小狼崽正需要這樣一個精美的銅環,才能配得上,結實,閃亮,不纏繩鏈。我連忙感謝。
“不必謝。我再告訴你一個秘密吧。”毛老漢又對我眨眨眼說。
“啥秘密?”我已經感到,這位孤獨的老爺爺可不簡單了。
“你們家分到狼肉了嗎?”
“分到了。”
“最好你別吃那狼肉。”
“為啥呢?”
“狼肉在人體內化成人的血液,就終身帶有一股狼的氣味,那這人終身就成為狼類攻擊的物件。”
“真的?”我瞪大了眼睛,見毛哈林老漢把那塊狼肉倒進鍋裡,跟他的包米�子粥一起煮起來,就說:“那你幹嗎還吃呀?”
“嗬嗬嗬……我已經老了,也不去野外遇不著狼,再說,我還巴不得老狼把我給全吃了,省得給村裡人添麻煩,受胡家的氣……”老漢又傷心起來,片刻後接著對我說,“孩子,你還小,最好別沾上狼肉氣味,大人能保護自個兒,吃了也沒啥,你們小孩兒就不同了。”
我回到家,吃飯時對那一碗我媽已燉爛的狼肉,果真碰都沒有碰。我媽奇怪地問我,我就把毛哈林老爺爺的話學給她聽,她搖頭一笑:“淨胡說,哪兒來的那麼多狼,攻擊全村這麼多人呀!吃吧,沒事,他是逗你玩的。”我爸也說沒那麼回事,老頭在瞎編。
我還是一口不吃。我可不想成為我那白耳狼崽的敵人。
這一晚,全村都飄著狼肉香。
村部院裡,胡喇嘛他們支起一口大鍋,燉起了那堆分剩下的狼頭、狼骨、狼雜碎。他們村幹部還有金寶等主打獵手們,一起大吃大喝一通,醉酒後吐出的穢物灑滿了房門院口,幾個野狗舔吃後也醉倒了,瘋叫瘋咬,鬧了一夜。
後夜,遠處野外,響起了那隻逃遁的母狼哀號。我想,
那母狼該終身追蹤大禿胡喇嘛一夥兒了,因為他們吃的狼肉最多,連狼骨頭都啃了,狼雜碎都吞了,狼類們不攻擊他們攻擊誰呢。他們是首選目標,斬首物件。
想著此事我心裡挺痛快,同時,我決定以後多去看望一下毛哈林老爺爺,他知道的事可真多,他身上好像隱藏著好多秘密,好多故事。
這一夜,我是抱著白耳狼崽睡的。
第三章
一
公狼被消滅已有半個多月。村裡很消停,沒再出現狼害之事。那隻母狼肯定已經遠遁,沒有膽量再來騷擾。我心中不免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