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二幅,令婦人身上圍了。薛舉、杜伏威引領下樓,徑出廟外。婦人頂禮,悄悄過橋去了。
此際漏已五鼓,二人取路回莊,不敢敲門。直至天色大曉,道人開門,見了二人,冷笑道:“賞得好桂花!如何賞了夜桂?住持爺好生著惱,杜公公一夜不睡,見面時有些兒不尷尬哩!一條竹片眉毛上滾了。”二人不應,走入莊裡,到苗知碩臥房來。知碩見了,甚是埋怨。薛舉將日間相打,夜內廝殺之事,細細說了。苗知碩大駭道:“好呀,出門就去闖禍!天幸得勝而回,若有差池怎了?”少刻進禪堂中來,澹然正怒潔二人一夜不回之故。二人不敢隱諱,一一將前事稟知。澹然道:“畜生好膽!他家妻子不賢,與你二人何涉?醉後行兇,倘一時失手傷人,如何區處?夜間廝殺,雖是救人一命,事非切己,總屬鹵莽。設有決裂,汝二人取罪非輕,自去分理抵當,權寄下五十竹片。”二人暗喜,只在園內較習武藝,足跡不出莊門。
話分兩頭。再說尤二仁父子商議,次早府中進狀,但不識二少年名姓,難以行詞。尤大略道:“人名樹影,死誰遮隱得過?明日必定要探聽出那廝名姓來,然後告理。”尤大倫道:“我昔年催趲錢糧,打從小蓬山經過,見河內二小子打死一虎,人都說是張家莊上的人。今看這二惡少面龐相似,莫非就是他?”尤二仁道:“若果是張家莊上的,乃林澹然的人了。莫去惹他。”各去寢息。未及五更,只聽得扣門聲急,開門看是羊委家憧,報說:“昨晚大娘子忿氣不過,趕入何家酒店,和那老媽媽廝鬧,不合將他胸前撞了一停,那媽媽就叫心疼,將及半夜,嗚呼哀哉死了。官人娘子都去山後躲避,特令小人報知。”尤二仁跌腳叫苦,慌忙著人分投府縣去打聽訊息。
且說何老嫗有一兄弟,姓曾名仙,是本縣罷吏,也是個囗不爛的閒漢。他有三件本事,人不能及。第一件,一張好口,能言善辯;第二件,一副呆膽,不怕生死;第三件,兩隻鐵腿,不懼竹片衙門。人取他一個渾名,叫做“曾三絕”。當日見姐姐與羊家廝鬧而死,正是撓著癢處,寫了一紙狀子,往廣寧縣中告理。知縣差人檢驗收屍,隨即拘喚一干人犯候審。當日又有一夥保正裡甲等,呈說本都孤忠廟後園殺死一人,身首異處,系遊方之人,不知姓名。現存兇器戒刀二口,棍棒二條,事於人命重情,地方會同呈舉。知縣又差人檢看屍傷,著落保正買棺盛貯,一面行下公文,限委緝捕人役,遍處緝訪凶身不題。
這尤二仁父子,見曾三絕是一個勁敵,只得暗買求和。衙門上下里鄰人等,皆用錢賄囑。縣官又聽了人情,朦朧審作誤傷人命,判數兩銀子與何老嫗的兒子斷送,兩下息了訟事。但尤氏先遭杜伏威當眾人前羞屏露體,氣忿不過,實思痛打何老嫗一頓,出這一口惡氣,不期何老嫗死了,受這一驚不少。又因訟事耽憂,背上忽生一疽,其大如鬥,晝夜呼疼叫痛,合著眼便見何媽媽冤魂索命。求神禳解,日加沉重,其疽漸漸潰爛,臭不可近,遍生小蛆,洞見五臟,捱至月餘而死。遠近之人,無不稱快,以為忤逆不賢之報。有詩為證:
尤家女兒不足憐,兇頑應得受災愆。
最異縱妻羊委子,也隨流俗保殘年。
再說杜、薛二子,暗裡探聽何媽媽身故,兩下構訟,繼後又聞尤氏患疽棄世,兩人心窩裡撇下了一塊。只是無辜拖累何媽媽損其一命,此亦天數難逃,只索罷了。這杜悅因那夜孫子不回,心內驚憂,一夜不睡,又值秋涼,冒了些風寒,染成痢疾症候,年老力衰,淹淹不起。正是:
世無百歲人,枉作千年計。
不知杜悅病體兇吉如何,且聽下回分解。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第二十二回 張氏園中三義俠 隔塵溪畔二仙舟
詩曰:
年少郎君伸大義,星前盟結金蘭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