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公司裡連姓帶職務諸如“張廠長”、“孫總”之類的傳統稱呼就很少有人叫了,一說起老總,大家往往就以“老闆”代之。
“他一大早就傳喚你,不是為了革命工作吧?”我說。
“當然不是。他要是有這種周扒皮半夜雞叫為革命工作的精神,三十來年的老革命了,怎麼可能混到現在還是個正處?”老彭笑道,“是他媳婦死活要和他兒子離婚,他讓我去他親家那兒做說客來著。”
“喲,你什麼時候改行做媒婆了?”我笑道,“沒看出來,你居然還有做媒婆的優良潛質,再開發一下,大概離做老鴇也太不遠了。”
“做老鴇是你乾的事,我可沒有那種潛質。”老彭笑道,“他的親家是我師傅,我和我師傅住同一棟樓,屬於順道兒辦事。”
“行,你辦吧,不和你閒扯了,我得回辦公室去了。”我站了起來。
“真不在這兒吃飯?”
“你媽的連酒都不敢喝,還是免了吧。”我說,“再說了,你上班,我也得上班呀。老彭同志,自由主義是要不得地!”
“那就不送了,有時間我再請你喝酒。”
“還是先拿起鞭子把你家河東獅子馴服了,再來對我說這句話,免得每次喝酒都提心吊膽!”我笑著起身出門,跨上腳踏車走了。
由於“老狗”的拍胸脯,回到辦公室後,我把侄女兒的事情擱在了一邊,繼續開始喝茶磨屁股的上班生涯。本以為今天又這樣混過去了,不想到了下午四點左右,剛下班的“老狗”突然來到了我辦公室。從這傢伙一付垂頭喪氣的鬼樣子來看,他帶給我的,應該不會是什麼好事。
果然,他一臉沮喪地告訴我,侄女兒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怎麼,她還是認為她懷孕了?你沒能解釋清楚?”我問。
“這個簡單,我故意和幾個結過婚的婆娘在她面前開了半天女人生孩子的葷玩笑,她一聽就什麼都明白了。”“老狗”搖搖頭說,“可是沒有用啊,她對我說,不管肚子裡有沒有孩子,她認定了你以後就是她的男人。她說,昨天夜裡她已經對你說過她是你的女人,你也已經承認了,所以她這輩子,就是你的女人。”
“什麼承認?她親口對你這麼說的?”
“是呀。”
“你這侄女兒確實有點愣,什麼個性呀!”我說,“別說我沒說什麼,就算說過,她也不能這麼認死理吧?”
“也不光是這個,她主要還是認為,你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抱過了她,又親了她,還說五年後要把她娶回家,所以……”
“這不是瞎扯嘛!”我哭笑不得,“誰都知道,我不過就是開個玩笑,怎麼可以當真?”
“我也是這麼對她說的呀,可這死丫頭,根本連一句都聽不進去。“老狗”說,酒井哥,我對她是連哄帶騙、連恐帶嚇,能使的招數都使完了,可就是拿她沒轍,這回她算是咬定了。”
“咬定什麼?”
“就是你生日那天的事啊。她說,她現在是你的女朋友,以後呢,就是你的女人,也就是你老婆。她還說,五年後,你如果不娶她,她就沒臉活下去了,要從你住的樓上跳下去。”“老狗”說,“唉,透過這件事,我現在總算是瞭解她了,她和我嫂子一樣,也是感情上一根筋犟到底的人,認準了的,九頭牛也拉不回來。”
“你說現在該怎麼辦?”
“沒什麼辦法,我看只能是我回山裡去一趟,把這事情跟我哥說一下,讓他過來解決。否則的話,就這死丫頭那根牛筋,要是繼續這麼鬧下去,我麻煩,你更麻煩。”
“回去找你哥解決?哦,就是她爸爸,你那當地保的大哥?”
“不是地保,我哥是村長。”“老狗”解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