茴香邊走邊罵:“眼淺,早晚教你們這群吃白食的掀被子走人!”
茴香也只是小聲抱怨,婆子們打牌聲響大,不曾聽到這話。
景璃小聲道:“你小點聲音,不然她們又該為難姨娘了。”
茴香只覺得心酸,安姨娘和七小姐好歹也是府上的主子,卻過得連這群守門的下等人也敢欺負,這都教什麼事啊?
進門後再彎過幾個夾道,才能進東偏院的門。一牆之隔,就是嘈雜喧鬧的大雜院。
東偏院說是偏院,其實就是下等婆子和丫鬟們住的大雜院隔出來的,隔著北上房遠香堂有十萬八千里哩?住在這裡唯一的主子就是安姨娘。這幾年來,眾人心裡都是有數的:住在這東偏院裡的,那便是傅府這所大宅裡最沒本事,也最不受寵的姨娘。
要說十幾年前安姨娘也算的上是老爺心尖上的人物,與那柳姨娘可說是並蒂雙嬌,一個能歌善舞,一個能繡擅織,兩人認作姊妹,在府裡可謂風頭正勁。只可惜好景不長,一個被沉了塘,一個淪落到東偏遠的田地。
更可笑的是落到如此地步,還是昔日姊妹互相算計。
景璃走過長長夾道,感覺院子裡有些有些陰森氣,可以看到角落裡的青磚縫裡長了老長的草出來,院子裡的幾竿竹子,也都是半黃不青的。景璃站在院門口左右看了看,慢慢擦去眼角劃過的淚水,重新拾起笑容,這才進了院子最裡頭一溜三間的青磚房。
茴香一掀開門上舊紅簾子,便聞到了一股濃重的藥味。
“姨娘,女兒來了。”景璃邊說邊往安姨娘的臥室走,直到進了臥室,才有兩個小丫鬟迎了出來。這兩個小丫鬟身上穿的還是去年發下來的秋衣,過了一年,青棉布都褪色了,顯得格外的寒酸,年紀更小的那個,衣襟上還打了個大補丁,透著股村氣。兩丫鬟很懂禮的給景璃請安:“七小姐安好。”
景璃笑著扶她們起來:“喜兒、雀兒,都說了別在我跟前立規矩。”
這兩個丫鬟是安姨娘陪房的一雙女兒,老實又本份,景璃待她們如姊妹。
床上的安姨娘撐起了身子:“璃兒你怎麼來……”她又咳嗽了起來,兩個小丫頭忙上前為安姨娘捶背捧痰盒。
景璃上前輕輕拍著安姨娘後背道:“姨娘的病怎麼還沒起效,可是那郎中剋扣了藥量?”
安姨娘容色蒼白地笑:“你想太多了,是太太請來的老郎中了,信得過。現在咳的好些了,再吃幾劑藥就好了。”又捂著嘴低低咳起來。
景璃點了點頭,姨娘對母親向來信任又推崇,甚至言聽計從。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我這咳嗽來的猛,去的也慢。”安姨娘輕聲細語的說著,看景璃目光含淚,又坐直了身子道:“我以前跟你說過,你叫景璃,不是叫景梨。看看你自個總是一幅梨花帶雨的模樣,太太這人最愛熱鬧愛喜慶,看不慣成日哭哭啼啼的,你要多笑才好,這樣太太才喜歡……”
說著,景璃眸中淚更多了,她為何改名叫景璃,她是清楚不過的。原本她出生正是梨花盛開的日子,父親給取了名字景梨,但是因為那年發生了太多事,哥哥夭折,柳姨娘沉塘,大姐姐住在梨香院裡高燒不斷,這一切都說是因為她的出生不吉。
安姨娘為了保住自己唯一的女兒,請罪來到東偏院,為景璃驅走惡運,一個人照顧景璃。又因為重了景沫的梨香院中“梨”字,給更名成了景璃。
可琉璃易碎,註定她比別的小姐更脆弱。
想到這裡,景璃咬緊牙關,琉璃卻也是璀璨的。
景璃把眼淚硬逼回眼眶,目光看到床上的繡棚,伸手奪走道:“您身子不好,怎麼又繡起這些來?”
安姨娘拍了拍景璃的手,笑道:“太太生辰快到了,她一向喜歡我繡的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