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副記載所有的捲軸不適合由我保管,畢竟我置身文王的地盤。
因此,它現如今在姬少辛手上,且很快就要被帶去北境。
想來那聰明的諸葛居士會選用最好的渠道,將捲軸的效果發揮得淋漓盡致。
而趙王和裴家早已聯盟,裴家又與中州諸臣合謀,中州諸臣在我身後。
勢力之間,大通。
如今又多了個斥候殷氏,文王的好日子已然能掰著指頭數,他頂不住。
&ldo;情況就是如此。&rdo;
說完這一通局勢,我才意識到自己竟不知不覺一股腦道了這麼多。
明明她已經拿到玉符,能透過傳聞中的&ldo;殷氏密音&rdo;召集秘使,輕鬆得知這些暗流湧動。
明明全程只有我在開口,她根本就沒搭腔。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我忽然覺得自己狼狽得很,像張死皮賴臉的膏藥。
&ldo;抱歉,我……先走了。&rdo;
步履有些急亂。
像是要逃。
逃離我那不可能的期待。
然而手被拉住,我一怔,一點一點地挪動脖子,看見女人的眼。
&ldo;我聽那些侍女提起過振寧公主。
&ldo;但你其實不叫振寧,對不對?&rdo;
我有沒有回答?
我是不是點了頭?
此刻的我好似宕機,呆得恍恍惚惚,連自己都忘了個光,只記得望著她。
而此時的女人不再因恨意眉目覆霜,而是與蚩夢蠱所現的木訥婦人重合,幾分無措。
&ldo;如果可以……我想聽你講講你的事情。&rdo;
這是我第一次一次性說這麼多話。
從老瞎子撿起水溝裡半死不活的嬰兒開始,我下意識將每處細節展開。
因為我想和她多說話。
自老瞎子死後,我再沒有感受過親情,彷彿心臟缺了一道口,經年積壓落寞。
生父過分不堪,便顯得生母額外……值得期盼。
興許,這其中還有孩子對母親的天然依戀,以及被蚩夢蠱相連夢境提升的親切感。
總之,我想在她身邊多待一會兒。
這次仍舊是我一個人在說話,但我已經很滿足了,因為她願意聽。
然而我完全沒料到,待我道盡,她會向我伸手。
&ldo;你是個努力的孩子。&rdo;
那隻手在我頭上,摸了摸。
煙花就是在這時從窗外綻開,轟轟聲盛開流光絢爛,照得室內一片璀璨。
這是天麓宮中秋夜宴的固有慶祝活動。
我之所以在今夜進這未央宮久,正是趁著文王談笑待客,一時無暇顧他。
此刻,煙火分明爆鳴巨響,卻不及腦中迴蕩的清晰聲音。
‐‐你是個努力的孩子。
我想起自己努力護著吃食帶給老瞎子吃,肚子餓的時候混些土墊墊,努力咽。
我想起自己在亂軍混戰之際一馬當先,以血肉之軀為餌,努力保護重要的人。
被陷害?被擊倒在泥濘中遍體鱗傷?
那就努力爬起來。
一遍……
兩遍……
從始至終。
拼盡全力。
我這一生何嘗容易?
所以,我幾乎已經令自己無堅不摧,於渾身裝備密不透風的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