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我把話擺這,進了咱家門,我沒好樣子給她看!」
「我看也別用腳踏車了,用驢車去,她愛來不來,毀了婚嫁不出去是她自己的事!」
聽到葉老太說到這,葉安明嘀咕了句:「要是用驢車,那就真的是不想結了。」
借不來吉普車還有情可原,但家裡有腳踏車還偏偏用驢車去接,那就是擺明瞭不給女方家面子,婚前就要給人家難看,那就是不打算結這婚了呀。
葉老太脾氣硬著,「就不慣著她!」
葉老大和劉蘭花都沒出聲,讓葉老太說點氣話出這口氣。
第二天劉蘭花找到媒婆,只讓媒婆去女方家商量,借不來吉普車,就用腳踏車接。
他們能想的法子都想了試了,甚至都低聲下氣去老二家了,可人家不幫啊,總不能叫他們變出個吉普車來吧?
媒婆當然能體諒,又在中間來回跑了幾趟。
話是說好了,幾天後婚禮,葉安明也就騎了腳踏車去女方家裡接親。
上次葉安國結婚,老大家沒人過來伸手幫忙,這次葉安明結婚,老二家也沒人過去幫忙,就讓葉蘇芳和葉安家兩個娃過去跑,順便吃點好吃的。
村子裡難得有人辦喜事,傍晚新娘到家,大家都來看熱鬧。
但這熱鬧卻看得不怎麼高興,因為大家都看出來了,這新娘子大喜的日子臉不笑,就掛著。
蘇華榮知道葉蘇英的事情在村子裡還是人人會講的醜事,外面有什麼熱鬧她都不去看。
葉蘇梅、葉蘇紅和蘇瓷也沒去,照常該幹嘛幹嘛,不往人多的地方去。
老金是八隊的能人,一般每家有事,都會找他幫忙。
蔣雲霞沾了光,不止看了新娘看了熱鬧,晚上還去吃了喜酒。
吃完喜酒回來,她找蘇華榮說閒話,只說:「哎喲喂,這新娘子可真是晦氣。」
這話說得真不好聽,人家大喜的日子,蘇華榮問:「怎麼了就晦氣?」
蔣雲霞一邊還原一邊給她形容,「從頭到尾沒有笑一下,你說晦氣不晦氣?明明是大喜的日子,卻好像婆家欠了她八百大洋似的。誰不知道啊,她想要吉普車沒要到唄!」
蘇華榮坐在燈下剪窗花,笑著說了句:「老大家活該!」
蔣雲霞盯著她看,半天說:「你說不看別人笑話,也不暢快別人了呢?」
蘇華榮笑起來,「我也想通了,管他奶奶的,就像你說的,人生在世,今天別人笑話笑話咱們,明天咱們再笑話笑話別人,總不能只被別人笑話不是?看誰笑到最後就是了。」
蔣雲霞笑起來拍蘇華榮的肩,「哎喲喂大姐,你總算是活過來了。」
蘇華榮把手裡的窗花展開,「我總覺得,年頭最差也就差成今年這樣了,大事小事接一塊,明年必定能好起來了。今年的晦氣,就都留在這一年吧,明年都會好起來的。」
蔣雲霞透過窗花看著她的臉,紅彤彤的。
她也覺得,最壞也不過就今年這樣了,明年啊,肯定都會好起來的。
在一聲聲辭舊迎新的鞭炮聲中,七六年的一切成為過往。
陰暗腐舊的氣息在消散,大地似乎在醞釀著一場徹頭徹尾的新生。
一九七七的春節,葉老二家年夜飯桌子上坐的,還是十口人。
多了一個媳婦何月香,少了一個閨女葉蘇英,好像什麼都沒變,也好像一切都變了。
葉安國在單位領了一斤羊肉回來。
今年飯桌上的年夜飯格外豐盛,有一盆豬頭燉粉條大白菜,還有一盆酸菜燒羊肉,裡面加了一把紅辣椒,辣得葉蘇芳幾個人額頭直冒汗。
蘇華榮還闊綽地打了一斤白酒回來。
大人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