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最近十年來,皇帝倦勤不耐國事煩勞,專心修煉道家長生之法,但是畢竟大魏一百多年的積威尚在,國富兵強,公忠體國的重臣聚於朝堂,能征慣戰之良將宿於關塞,雖然邊境、海疆時有小股盜匪和流賊作亂,終是難成氣候。
但是盛世自然也有隱憂,什麼時候的窮人都比富人多,所謂的太平盛世,也不過就是老百姓將將餓不死罷了,受窮自然是免不了的!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自古以來,天下蒼生就難逃這命運的擺弄。
而且自打前朝大楚時代起,遊俠之風就屢禁不止,民間更有大儒著書立說抨擊時政,很是令朝廷頭疼。到了當今皇帝即位之後,有鑑於歷朝歷代俠以武犯禁,儒以文亂法,就頒佈了嚴旨,禁止平民修習武道,廢除民間的書院,暫停科舉十年。
朝廷規定讀書必須在官辦的書院,以吏為師,老師都是朝廷派出的官吏擔任,只許學習刑名、錢糧之類實用的學問,官吏的選拔由地方官推薦,吏部考核。武科舉繼續舉辦,習武道也必須在官方許可的五大聖地和十大宗派。這套規矩使用了不足五年,裙帶之風大盛,新選拔的官吏幾乎全是官宦人家子弟,平民百姓再無升遷之路。
官辦書院的學費太貴,貧寒人家的子弟讀不起,自然也就絕了仕途,各地的學子憤憤不平很是鬧過一陣,但是筆桿子總是鬥不過刀把子,殺了幾個人之後也就都消停了,有錢人家的孩子老老實實的跑到官辦書院讀書去了,寒門子弟也只好挽起袖子下地耕田,回家務農。
但是大魏疆土縱橫九萬里,總有官府管不到的地方。
比如這齊州五蓮雪山方圓三百里就不歸朝廷管轄,全是大悲天龍寺的廟產。據說大魏太祖皇帝,龍翔潛邸尚未登基之時,曾經和大悲天龍寺的智衡大師下了盤棋,將這三百里的土地輸給了大悲天龍寺。
在高山古剎,道門玄宗,自然有高僧大德,道長真人將武道、仙道傳播開去。
在窮鄉僻壤,依然有堅定的儒生不怕抓不怕殺,孜孜不倦的將經卷大義發揚光大。
無論皇權如何強大,總會有人蔑視它的權威,這種人就像是火種,將文明代代的傳承了下來。
老學究怒氣漸消,而沮喪之色更盛,嘆了口氣道:“你們都說說,讀書是為了什麼?”
學生們面面相覷,都成了鋸了嘴的葫蘆,只有那個穿著青衫的少年咬著嘴唇,似乎已經有了答案。
“景巖,你說說你為什麼要讀書?何為讀書人的道?”
青衫少年站起身來,先是長舒了一口氣,然後正了容色道:“學生以為,讀書人當有四志: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這便是讀書人的大道!”
他的話讓同窗們哈哈大笑:“天地又不是人,還要什麼心呢?景巖,你在胡說八道!”
老學究瞪圓了眼睛,盯著景巖道:“既然你說天地有心,那天地之心是善還是惡?”
青衫少年景巖微笑道:“天地本無心,以萬物生靈之心為心!聖人說過,天聽自我民聽,天視自我民視!佛家又有眾生平等之說,那自然包括萬物生靈!所以,學生以為,天心就是萬物生靈之心!萬物生靈向善,天心即善,萬物生靈向惡,則天心為惡!”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這四句話卻讓老學究心中驚駭莫名,他喃喃的自語,反覆咀嚼這四句話的含義,心裡八分欣喜卻有兩分的酸澀。
老學究的眼中滿是希冀的神采:“景巖,你以為這四志能實現嗎?多少往聖先賢都只能獨善其身,卻無法阻止世人沉淪,大道難求,不過是水月鏡花罷了!”
景巖的臉上浮現出無限神往的微笑:“老師說的是,大道難求,不過難的不是尋道,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