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一身軟軟的白毛,眼睛石榴籽似的。那都是剛搬進的。長住的就慘了。
抗美的事就是往小白鼠身上種腫瘤,然後天天哺食。然後一組給抗腫瘤藥,一組不給藥。看藥起不起作用。
給藥的、不給藥的背上肚子上都長著小包。奇形怪狀,大得走不動了,就趴,趴不住了,就賴。再後來,硬了。隔幾天就會有一批小白鼠收起來,讓衛生員拿到鍋爐房燒了。
抗美一接手,小白鼠都土葬了。她用紙盒裝好,帶到後山,挖坑埋了。那塊地方,沒人敢去。全是腫瘤小白鼠的地盤。院務處接到抗議:“誰知道腫瘤細胞會不會跑到別的地方去?下雨的時候,說不定還流到水庫裡呢!”醫務處主任說,很生氣。醫院後山外頭就是水庫,我們的飲用水源。
張助理就是這個時候迷上抗美了。
“你的心情我理解,動物是人類的朋友。他們為人類犧牲了。我們理應厚待,可是火葬也一樣啊?”張助理就那麼聳著肩,差不多是很馬屁地看著抗美。
抗美不吭聲,她用紅綢一隻只包上小白鼠。她從來不象別人那樣手鑷子夾,她用手。小白鼠放進盒子,然後到鍋爐房,看著盒子燒光。燒鍋爐的老劉師傅就陪著。
“這孩子遭罪。”他說的是小白鼠。他向抗美要了兩隻小白鼠給孩子玩,都成了壽星了。
抗美對我說:“每次打針都難受的不行。”
抗美用的是一毫升的注射器,那種藍色的,平常用來注射疫苗,做皮試的。她就戴著大口罩,兩隻壓在口罩上的眼睛眯著,注射器針頭往小白鼠肚子上一捅。捅一個,小傢伙就扭一下。抗美就閉一下眼。
“你不能同主任說,換一個地方幹啊?”我說。
“回藥房配藥?打死也不回去。”藥房裡有人拼命追抗美。為她吃過五十片安定,差點完蛋。我記得那傢伙,又是洗胃又是輸液,醒過來的時候“依依”地哭。五大三粗的人,哭聲就在鼻子裡進出。
現在又碰上張助理了。特務一樣跟蹤。
“他們幹嘛老盯著我?我有什麼地方好啦?”抗美躺在床上。
“不知道。”我說:“可能他們就喜歡你不理他們的樣子?”
“恨死了。”抗美坐起來。“我還不如看那些小白鼠呢。”
抗美會對著小白鼠說話。她藏了幾隻對照組的小白鼠,沒種腫瘤。角落裡待著。每天喂米糖、蘋果。小傢伙都得了肥胖症,好玩。我下了班也跑來鼓搗這幾個小胖傢伙。
抗美:我沒法死心踏地(2)
“你們都認識她了。噢?對不對?”抗美問小白鼠。伸出手指頭點點小白鼠的頭。我盯著小白鼠。它們沒表情。
“它們一定是嗅出我的氣味了。老鼠還能幹什麼?”
“胡說。它們是有記憶的,有表情的。”抗美很生氣。她生氣的時候,麥子就飛起來,空氣裡就是麥子的顏色。
範醫生髮現了這幾隻小白鼠。大喜:“嗨,這幾隻怎麼沒變化啊?”他把手伸進籠子裡,揪住一隻小白鼠的尾巴。拎起來,捏肚子,捏沙袋一樣:“沒有腫塊啊。”範醫生抓走了幾隻。
抗美跟在後頭:“你想幹什麼?”
“解剖啊,看看裡面有沒有變化。這是好事啊,你是不是用了大蒜注射液了?”醫院裡的腫瘤攻關小組正忙著同藥房一起做實驗,用大蒜注射液殺癌細胞。
範醫生把小白鼠放在實驗室的大板上,劈里叭啦,套上手套。一剪子下去。小白鼠開膛破肚,沒有腫塊。
範醫生一丟剪刀。血乎乎的手指頭地小白鼠肚子裡繞來繞去。嗨地叫起來:“好啊,看來管用啊。還得多做幾個對照組。”朝腫瘤科跑得急。
抗美哇地一聲,蹲在外頭吐了。她站不起來,頭髮上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