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他不語。
熊勇似明白了什麼,表情無奈,卻依舊堅持:“姮,我知你現下要信我也難,可你須想到,乘舟雖速,眼下你無從人車馬,到了豐你又當如何到得旅館?”
“這你無需操心,”我說:“旅館就在豐渡口不遠,我來時已見到。”
熊勇懵然,片刻,苦笑:“姮,你信舟人也不願信我。”
我看著他,搖頭輕嘆道:“勇,今日遭遇良多,我只是一刻也不願耽擱了。”
熊勇注視著我,目中稍黯。
好一會,他不再說什麼,轉身命令眾人往水邊。
河岸上伸著長長的棧橋,一個黑壯的中年男子正站在船上,指揮著民夫們將一筐筐的貨物放好。見到走來的一行人,他們皆愣了愣,將目光投來。
我走上前去,向船上那人道:“舟人丁,可還識得我?”
舟人丁愣住,仔細的看著我,眼睛突然一亮,又驚又喜:“貴女?”
我頷首。
舟人丁大笑起來,從大舟上一躍而下,走到我面前,手足忙亂地向我深深作揖:“小人見過貴女!”
見到他的樣子,我不禁也染上些笑意:“你不必多禮,我今日來,乃為再請你幫忙。”
舟人丁拍拍胸膛,爽朗地說:“何言幫忙!貴女有話但吩咐便是!”
我笑笑,看著他的眼睛:“可否送我往豐?”
舟人丁看我神色,掠過一絲訝異,隨即笑道:“貴女何其言重,小人自當送貴女返豐。”
我點頭:“有勞。”
“先待小人載貨!貴女稍候!”舟人丁大聲道,轉身朝舟上跑去。
我應了聲,轉頭看向熊勇。
他怔怔地看著我:“姮竟識得這舟人?”
“見過兩次罷了。”我淡淡地說。
熊勇頷首:“如此。”他望望大舟,又看向我,似有躊躇:“姮,我與你說些話可好?”
我望著他:“什麼話?”
熊勇瞥瞥旁邊,似不太自在,指指不遠處的一處空地,道:“往那處言語。”說著,他轉身走去。
我想了想,跟著他過去。
大舟上眾人的聲音小了些,熊勇停住步子,看著我。
我也看著他。
“姮,”熊勇猶豫著,瞅瞅我,面上微紅,一字一句地說:“我那時允你與我同行,心想若此計可成,待獫狁攻入王畿,我便可攜你往楚。”
我訝然。
不等我開口,熊勇又接著說下去:“勇此來宗周確不只貢物。周欺我楚人久矣,前番周勝羌人,君父窺得歧周空虛,便遣楚束往獫狁處試探,待事成同我一道歸楚。”說著,他苦笑:“之後的事你也知曉,我也不多說。”
我看著他,過了會,道:“勇,楚束返國可會將此事稟報?”
熊勇頷首:“然。”
我沉吟:“當初勇身負機密而攜我同行,不知楚子得知當如何?”
熊勇咧嘴一笑:“姮,我若制不得束,方才你已殞命。”
倒也是,我默然點頭。
熊勇看著我,斂起笑意,認真地說:“姮說勇不誑人,勇現下已無半點相瞞,姮可還信勇?”
我和緩地一笑,道:“自然信。”
熊勇神色一振:“既如此,姮現下先與我返犬丘,我稍後與你一道啟程,日落前必送你至豐,後事我也必處理妥當。”
我看著他,沒有回答,反問:“勇,我若要你殺了楚束,你可願意?”
熊勇怔了怔,解釋道:“姮,束執拗,君父曾囑他不得洩露,故而有此手段……”
“勇必不為,可對?”我打斷他。
熊勇沒有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