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是薄禮,一式兩份。一為投其所好,二為省錢,是我從墨軒‘要’來的兩套上品的文房四寶--紫豪筆,松煙墨,玉板宣和碧玉硯,和兩對景德鎮的花瓶以及其他一些不怎麼值錢的小東西,零零總總,可也花了我不下500兩。
聊著聊著,那顧老先生提起他最近得了前朝玉泉山人戴進的一幅《春遊晚歸圖》,胤禛便提出要去品賞一番,那顧老先生正待叫人,讓他家女眷來招待我,胤禛笑言,我自幼對琴棋書畫頗為感興趣,我也不失時機表明自己也想見識一番玉泉山人的畫作,一行人便往書房去。
顧老先生對戴進的評價頗高,雖然那時,戴進的畫也就在江浙一代計程車子文人中頗有盛名。我仔細瞧了那捲《春遊晚歸圖》,不由訝聲道:“這玉泉山人的畫風倒有南宋李唐的痕跡!”
“想不到四福晉對畫也有研究!”那張英似乎頗為讚賞地對我點了點頭,我也回以一個友善的笑容。
“不過舒蘭你看,”胤禛用手指懸空指著整個山峰的運筆,“這玉泉山人行筆頓挫,筆法豪放,整個畫風健拔,可不同於南宋那時的沉鬱風格。嗯,當真是好畫!胤禛恭喜老師了!”
顧老先生捋須微笑:“四貝勒和四福晉都是好眼力,這位玉泉山人的技巧上承襲了南宋的畫法,但風格上更獨具一格,頗為狂放,即使我已暮花甲,看罷仍覺胸中豪情頓生,想恣意于山水之間。今日,我這個做老師的,就再考考你,不妨題詩一首,如何?”
“胤禛就獻醜了!”胤禛又來回看畫數遍,略一沉吟,開口道:“
夕陽斜映綠波清,閒傍長亭步屧行。山靜鹿過銜瑞草,溪平魚泳趁飛英。
濛濛嵐氣侵衣潤,款款香風撲面輕。徒倚景光天欲暮,凌虛巒峰帶霞明。”
“好!好!好一句‘徒倚景光天欲暮,凌虛巒峰帶霞明’!看來這兩年你雖然忙著幫皇上做事,這份功課倒也沒落下。”顧老先生笑得跟朵花似的,自己教出來的學生啊,胸中有丘壑,拾手滿才情,而且性子雖說不上耿直,確是敢於大愛大恨的真男兒。不過,顧老先生想必也沒想到,他的耿直,敢怒敢言,曾被康熙說成‘浮躁’,他眼中敢於大愛大恨的真男兒,也沒少了‘浮躁’和‘喜怒無常’的評語。不過,這樣的‘浮躁’也是挺可愛的,不是?
“呵呵,我家衡臣真該來看看,省得他一天到晚老以為整個大清就他一個才子!”張老先生也是覺著面上有光啊!
我也不由萬分佩服地看向胤禛,他的書畫我自是見識過,雖不到宗師級別,卻已經隱隱有大家風範,想不到在詩詞上也有這般功夫,要是以後,他忽然彈出什麼‘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那得幾回聞’曲子,我也沒什麼好驚訝的了。哎……看來當皇帝真是委屈他了!
“胤禛怎敢和衡臣兄比?”胤禛難得地笑著承認自己不如人,“衡臣兄的書法詩詞造詣,在整個大清,同齡人中能企及的,只怕也不多!改日,胤禛真想好好和衡臣兄切磋一下呢!”要得,要得!我在心裡狂喊,那個什麼衡臣的,不就是張廷玉嗎?那可是你以後的萬能超級秘書啊!他喜歡什麼,愛吃什麼,平日有啥嗜好,可都要問清楚,把他牢牢抓在手中,讓他為你鞠躬盡瘁,總好過你自己勞累過度。
那張英或許不喜別人奉承,但此時自己的學生,大清最尊貴的人之一,誇獎他最引以為傲的兒子,自是老臉上花開朵朵,連聲道:“好,好!”
什麼事,一入了興頭,時間便過得特別快,從書房出來,看著幾近隱沒的夕陽,顧老先生忽然感嘆:“真是時光匆忙,半點由不得人啊!”語氣中竟透著無比的滄桑。胤禛有些難過地看著他,卻不知如何開口安慰,對顧八代的往事一清二楚的胤禛,怎會體會不出老師說這句話時的無奈,不甘和幾十年風雨的酸澀。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