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著一個並不十分出色的女孩,直至分手後還長久地沉浸在痛苦的記憶裡;對陳玲也是一樣,愛得熱烈而又善解人意,能夠表面平靜地面對來接陳玲的宋志輝,不把痛苦異常的內心展現給她,他的愛很沉浮,很長時間都恍恍惚惚的。這樣的人佔據了陳玲的芳心,她開始反思自己與宋志輝的來往、開始把兩個人放在一起比較,終於,她選擇了蔣立言。他倆關係的確立引發了陳家的家庭戰爭,女兒把父母為她精心挑選的物件蹬了,找了一個他們認為很虛、很花哨而且是從農村考來的詩人──他們認為宋志輝是個老實巴交的孩子──以後弄不好會雙雙分回縣城,這哪兒行?!規勸、爭吵,只差關在房間裡揚言打折腿了。陳玲雖不張揚但是很倔,認定一條路就要走到黑。一直到現在雙方的僵持、漠視……
蔣立言邊走邊回憶,在熱鬧的大街上,腦子漸趨茫然。忽然聽到有人喊他:
“老蔣,老蔣!”
扭頭一看,原來是阿貴,正拎著一把芹菜向他走過來。
“買菜啊?”
“啊。你這是幹嘛呢,孤伶伶地,滿大街找詩啊!陳玲呢?”
“她有事出去了,我自個兒走走。”
“沒事兒的話跟我走吧,咱多買倆菜,讓你嫂子炒炒,喝它兩盅。”
“甭了,一會兒陳玲回來找不見我了,就會餓肚子。”
“看你賢惠的,你們小倆口兒感情真好,看我們,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跟階級敵人似的!”
“一個鳥樣兒,不吵不打不熱鬧嘛,我看嫂子挺好,就是你花心。”
“你看她好,趕明兒跟你得了。花心?想花也沒機會喲,咱單位,男女比例嚴重失調,女同志長得又不爭氣,好不容易來個靚點的,又早有了主兒。”
“誰啊?讓你如此傷懷?”
“還有誰,剛來的許寧娜唄,咱們白暗地裡叨咕半天,人家早名花有主了,小男孩都兩週了,你說咱還有什麼想頭兒?”
“那有什麼?公民沒有乾的自由,可有想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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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出這句話來,蔣立言忽然有了一種澀澀的味道,那個俏女子,跟自己又有著什麼關聯呢?
《青春雪》 第二章(1)
1、
四月,正是鄉村田野盡力渲染、展示的時節,成片成片的麥子綠得發黑,潑得天地之間恣肆得綠;間或的一帶金黃,是那開得極盛的油菜花,空氣裡飄著奇異的香氣,使人總想打個噴嚏;雪白的梨花和緋紅的桃花一樹一樹開得很忘情,在為時不長的花期中,它們竭盡全力地怒放,令人有一絲絲不忍。陳玲倚在蔣立言肩上睡了,而窗外就是他所熟悉的田野。每一個從鄉村走進城市的人,莫不是有著艱難的抗爭與苦澀的記憶,莫不是有所牽掛有所思念,困苦時潸然淚下,溫馨處又何嘗沒有一管鄉愁隨風輕奏?年少莫還鄉,還鄉須斷腸!
在蔣立言的城市小巢沒有真正建立起來前,這裡──只有著自然美景的農村──就還是他的家。他回家回得少,讀高中時住校,一週回來一次拿生活費;上大學後周期延長到三四個月,有時假期他還打工或者偕同學遠遊;分配後也一樣,工作雖輕閒但不能長休,再說還有一個城裡的女朋友。每當蔣立言象徵性地給距自己三百里的鄉村填百十元的匯款單時,或寫“父母大人,一切安好否?時間過得真快”時,他意識到自己是有意地眺望故鄉的,除了把自己的咳嗽與神態都遺傳給兒子的父親、身體總是不好卻總關心別人結果又引起新的不適的母親,幾乎沒什麼能令他在被深夜街上突然駛過的卡車驚醒了睡夢後,滋生一些悽然。記憶總是遙遠的。他又記起中學時他認真又可笑地愛的那個女孩,記起自己那時充滿性幻想但到了女友面前又規規矩矩,那時的他是清高而又孤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