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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如刀割,在那一剎那原諒了他。他一直哭,男人的眼淚有時候最見效。
我同他父母說清楚,老人家似乎放下心中大石,歡歡喜喜的去了。
景伯的病卻比想像中複雜,他在醫院裹住足一個星期,公司那裡告了假,不成問題,我日日夜夜的看護他,有一兩日形況惡化,醫生怕他有併發症,我更加寸步不離,婆婆提了湯來侍候我吃,我則侍候景伯,姊姊趁我午睡,也來幫忙,弄得一家人仰馬翻。
偉大的景伯昏昏沉沉的睡,偶爾睜開眼,只是叫我的名字,我們雖焦急,護士卻知道這病不妨,打趣說:「這麼情深的丈夫,幾生修到的福氣。」他們哪裡知道我們之間的恩恩怨怨。
一星期後退了熱度,景伯鬧著要出院回家,醫生說回家休養亦可,所謂家,是我同他的家。
我累得什麼似的,意旨力都崩潰,所以也不與他們爭執。
公公同我說:「必人,你看,景伯沒有你是不行的,原諒他吧。年輕人大把前途,給我面子,不要同他計較。」他苦苦的說。
我疲倦得兩個黑眼圈。
回到家,我睡在客廳的沙發上,足足睡了十多小時。
醒來時聽見姐姐的聲音。
她與景伯在說話:「必人愛吃雞,熬些雞粥。我真怕她倒下來,那麼瘦。」
「為什麼不請特別看護?」景伯埋怨,「累得她雙眼都窩下去。」
「少爺,護士多少錢一更?」姐姐笑道:「她多省的一個人。」
「都是我不好!說真的她嫁我,這五年都沒享受過。」
「算了,以後對她好一點是正經。」
「我真是豬油蒙心……」景伯的聲音低下去。
「你這個人,病一場,靈魂甦醒了吧,平時那些女朋友呢?人影都不見。」
「姐姐,別再說了。」
「你要是再對必人不好,你當心,我再不幫你的。」
景伯不響。
我撐著起來,姐姐聽到聲音出來。
「怎麼,口渴嗎?」
「給我一杯葡萄糖水。」
景伯立刻遞給我。
我詫異的說:「究竟誰是病人呢,是你還是我?」
他紅了瞼,立刻放下杯子回房去。
姐姐說:「必人,如果留他,就不要再提往事。」
這個道理我懂,我點頭。
有恩於人,切忌提著提著,標榜自己,遲早對方會受不住,再一次離去。
「知道。」我說。
「你看你。」姐姐說,「累成那樣。叫人痛心。」
我在書房裡擱張小床,自己就睡那裡。
景伯很虛弱,開頭一兩日半夜還要餵藥,隨後就好了。前後大概有三個星期光景我們天天對牢在一起。
婚後這麼多年,我們兩個人都忙於工作,早上起床打個招呼,立刻出門,中飯又不一起吃,晚上回來,已累得半死,不到兩三個小時,已經要休息,難得像今次這樣,兩個人有機會相處,宛如二度蜜月。
我們之間並不多話,氣氛倒還融洽,兩個人一起去吃小館子、郊遊,聽音樂。
我忽然發覺世上有許多事是比賺錢升職更重要的。
早上八點多才起來,伸個懶腰,做兩客豐富的早餐,一起吃,邊聽無線電新聞。
隨後為盆栽淋水,修補衣服上的紐扣之類,也不覺得時間被浪費,反而覺得享受。
最好笑的是,我們第一次看清楚鐘點女傭的面孔,以往我們都不在家。
傭人來的時候我與景伯便避出去散步,走到碼頭邊看放暑假的學生釣魚。
我與景伯的心情異常平靜,彷彿當年